陶青禾踉踉跄跄走在路上,抱着酒坛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差点在地上摔一跤。现在整个五界都知晓了,青禾郡掌门在鸿蒙山庄遇害,被清衣楼楼主杀了。
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而今世上只剩自己茕茕孑立。爱自己的人离自己而去,自己爱的人却不愿多看自己一眼,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陶青禾站立在街道中央,任夜晚的凉风将自己吹了个透,心想,要不一死了之吧。但是她很快转换了念头:凭什么,凭什么自己一身优越的条件,却不如那些不如自己的人过得好?
恨呐,她心里恨呐,恨陶勇、恨苏灵儿、恨苏显儿、恨付梓序......她恨这个世界,也恨自己。
清衣楼是吧,苏灵儿是吧,母亲临死前让自己不要报仇,自己却偏要报仇,偏要让那些人余生过不安宁。
陶青禾又灌了几口酒下肚,醉意涌上头,她开始笑起来,笑得肚子都疼了。一路笑着,她一路来到了城郊,站到了陶勇的面前。
真是可笑,自己如今身边只剩下表哥这一个亲人了,唯一的亲人居然是眼前这个破烂不堪的人。
感觉到陶青禾来了,全身溃烂的陶勇恐惧地往后缩,一张脸空洞无物。
“表哥,你知道吗,我母亲死了,你姨母死了。”陶青禾对陶勇说道。
陶勇嘴里只有咿咿呀呀的叫唤声,面对着陶青禾,他心里只有恐惧,没有其他情绪。
“我母亲生前对你那么好,待你如待亲生儿子。怎么,如今她死了,你一点也不难过吗?”陶青禾低头质问。
陶勇一缩脖子,猛摇头。
陶青禾冷笑一声,将抱着的酒坛坛口往下,坛里的酒悉数倒在了陶勇身上。
酒精沾染溃烂的伤口,又是一阵沙哑的惨叫声响起在荒郊的野外。
如今已是十一月深秋,街上细雨纷纷,寒气轻渺。
鸿运客栈门口,店小二问道:“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朱宁玉道,望了望里面,“这里环境不怎么样啊。”
“客官,我们客栈已经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客栈了。”店小二道,“外面风大,几位客官还是进来说话吧。”
“那就这家吧。”朱宁玉转头对其他人道。
其他人点点头。
“小二,我们还没吃晚饭呢,嗯......给我们上十个你们这里最好吃的菜吧,再来一壶温过的酒。”朱宁玉坐下后道。
“好嘞!”
“十个菜差不多了吧?”朱宁玉看看其他几人,问道。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几人异口同声,之前的二十个菜都太浪费了。
刚坐下,他们就又听到旁桌在谈论青禾郡掌门陶雅芳被清衣楼楼主苏灵儿杀了的事情。
杀陶雅芳这件事本来该自己去做的,楼主倒是替自己代劳了,苏显儿喝了一口温过的酒,心想,嘴上也不好说什么。一口温酒下去,她感觉四肢百骸都暖和了起来。
其他人对此也不好谈论什么,倒是朱宁玉依然心直口快:“陶青禾活该,谁让她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还喜欢欺负人,现在该伤心了吧。”
苏显儿只好接道:“偷东西不还,就只有偿命啰。”
“显儿,你穿这么少,冷不冷啊?”唐姝手里捏着茶杯,问苏显儿。
付梓序也看向苏显儿,自从入秋天气转凉后,这话他就一直想问了,因为苏显儿的衣裳全是这种同款纱衣。
“不冷,习惯了。”苏显儿笑笑。在翠湖寒里泡久了,她哪里还知道什么寒冷,即便穿得多,也不会感觉温暖。
翌日一早,五人吃过早饭,便驾着马车来到苍溪山下,将马车停在了山脚下,车夫看守着。
上山的时候,苏显儿注意到路边有人影掠过,灰白的衣角很快消失在树丛后面。
进谷之前,他们来到一个村庄附近,看样子要穿过这个村才能去到苍溪谷里。
四周很静,让人怀疑这个村是否有人居住。隐约传来几声狗吠,从村庄深处传来。
破落的篱笆墙围着村子,墙中间开了一扇低矮的门,门上有个摇摇欲坠的牌子,上面写着“苍溪村”三个字。
“好安静啊。”朱宁玉嘀咕道,推开门走了进去,看看两边,全是斑驳的石墙。
地上散落着鞭炮的红碎纸,被风吹得一地乱走。周围屋前都挂着不知用来做什么的白布条,被风徐徐地吹着,有一种说不出的荒凉。
“还苍溪村,我看叫荒村差不多。”林跃吐槽。
“是呀,怎么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唐姝东张西望道。
苏显儿见这村庄占地面积挺大,但每间屋都屋门紧闭,并且地上全是鞭炮的红碎纸,也许这个村昨日才过了什么节或庆祝什么,今日却不见一个人,不免有些诡异。
几人走着走着听到了一声女人的惊叫,便循声走进一间屋。
这间屋屋门是开着的,屋内跪着一个女人,一个粗暴的男人正揪着她的头发吼叫:“一点用也没有,装神弄鬼谁不会,让你多骗点金珠回来就给老子拿回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吗!”
男人一只手里掂着一把金珠,一只手扯住女人的头发。
“求求你别打我了,我保证,我保证下次多带点金珠回来!”女人跪在地上哀求。
苏显儿见此情景心里一紧,她生平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了,于是二话不说一步上前,一脚踢在男人后腿弯上,将男人踢跪在地。
男人想站起来却不得,苏显儿捶了一下他脑袋,骂道:“你一个大男人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朱宁玉也啐了一口道:“是呀,算什么男人!”
女人抬头看向苏显儿,又看看其他几人,然后跪着上前几步,对苏显儿似是很感激:“谢谢姑娘,谢谢姑娘,不过还请姑娘放了我丈夫,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平时待我……还是很好的。”
女人说着似要掰动苏显儿的腿,却掰不动丝毫。
苏显儿好奇地看着这个女人,刚刚才见她一副柔柔弱弱任打任怨的模样,此刻掰自己腿的力气似乎却不小。
苏显儿收回了腿,男人站了起来,回头瞪着苏显儿道:“我打我家娘子关你屁事!”
“我就是看不惯怎么了!”苏显儿回瞪回去。
许是见苏显儿气势不小,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付梓序往门外望了一望,见男人在前面尽头拐过一条巷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