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眼了吗……好像是睁开了……因为能感受到眼皮在动,可是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呢?
眼前还是一阵又一阵的虚无与空幻,身上完全没有真实的触感,只有无尽的眩晕感一下下刺激自己的大脑。他很想动一动身体,然而却立刻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于是只能作罢。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没事吧?”而且在这之前好像还有自己的名字,但耳朵里也一阵一阵的疼,听不真切。
于是他不由得自嘲一笑:耳朵也出问题了?
这个时候,莫大的绝望和悲伤笼罩在一个名为心房的伤口上,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压在这个地方,让人无法喘息,摩挲着伤口,好像心在血淋淋地滴血——虽然一直是这样的,但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原来这么疼啊,好像就和心脏共鸣,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疼起来了。
心脏一直在流血,以前不知道痛,现在却深刻地感受到了,他忍不住乱动起来,偏偏这个时候,有个声音说:“别动……”然后就有人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南汞不动了,他屏息着,期待着,耳鸣好像消失了,而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动作是温和而小心翼翼的,嗯,这代表着自己的触觉没问题,听觉也在恢复。
然后,脚步声……各种机器碰撞的声音……还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不断刺激着耳膜,南汞觉得这样的噪声变得异常的好听。
“南汞……南哥……”
南汞苦笑,他听出来了,这是西刖的声音,他知道西刖还不是个安全感十足的孩子,此刻的声音满是害怕,可是自己却无法回应他,因为只要稍微张张嘴喉咙就疼得厉害,就跟被刀割了似的,反正很疼很疼,说不出话,也看不见。
西刖又说:“你等我一下。”他跟着医生出去,惴惴不安地等着医生的检查结果。
“暂时性失语症和短暂性失明。”医生的话语听起来冷酷无情的,把西刖给整懵了。
“什么……失语……失明?”他喃喃重复。
医生爱莫能助地看着他:“嗯,是的。”
“我有耳朵听到……”西刖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又推开门进去了。
该怎么办?怎么安慰人?西刖完全不会,甚至觉得委屈,为什么这种事要发生在南汞身上?他抿着唇坐到南汞身边,皱着眉头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但还是难受,却又怕南汞难受,就拉着南汞的手,结结巴巴地说:“南哥……没事的……”只安慰了这么一句,就又闭嘴了。
哎呀……语言的艺术什么的,还是得跟着妙雨姐好好学学才行啊……
南汞想说“没事的”,奈何没用,就连用意念传声都不行了,于是只能叹着气去尝试反握住西刖的手,随后摇摇头;西刖看见了,他很聪明,已经明白南汞的意思了,但心里却更加难过了。
“我……我去叫别人……”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就看见了张妙雨,四目相对间,张妙雨被他吓了一跳:“西刖,怎么了?为什么在哭?”
西刖心里难过,直接抱住了张妙雨:“妙雨姐……”反正就是自己很难过,而且也在替张妙雨难过,就这么抱着张妙雨哭了会儿,而里面,躺在床上的南汞听到西刖的哭声,又听见自家姐姐的声音,莫名也想哭,终究也没忍住,落下两滴泪来,没有人看见,他兀自把头一瞥,下意识去蹭蹭枕头,才把泪痕给擦掉了。
外头的西刖也总算不哭了,但脸上已经满是泪水,泪流满面地看着张妙雨,张张嘴,才发现自己好像浑身无力,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张妙雨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她问:“是……南汞出什么事了吗?”
西刖点点头,神情有些麻木。他把医生给自己的报告单递给她看,她沉默不语地看完,咧了咧嘴:“西刖,你哭什么呀,又不是你造成的……”话还没说完,自己也绷不住,下意识背过了身子,又声音低低道,“别……告诉我爸爸……”
“哦。”西刖应了一声。
张妙雨深吸一口气,她的眼里也满是泪花了,但是她很清楚,这个时候要是表现的太脆弱,弟弟心里会更难过的。于是她推了推西刖,笑容苦涩:“你先去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守着他。”
“好。”西刖乖乖地答,走远了。
张妙雨走到南汞身边,南汞眼睛是闭着的。
“南南。”她喊。
“……嗯。”南汞庆幸自己还能发出气音。
“没什么……睡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