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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泽郡,安平县,多宝客栈。

男子静静坐在窗边,头戴斗笠,低垂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身着一袭深色长衫,身形略显消瘦,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要下雨了。”

……

雨过天晴,巡检司府衙大堂之上,赫然摆着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

据说是青楼的女子今早匆忙报的官。

尸体的致命伤在脖颈处,乃是被绳索之类的物件勒死的。

其身上遍布多处淤青,四肢皆断,想来生前遭受了惨绝人寰的折磨。

而这男子似乎和知县大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知县为此大发雷霆,巡检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这天,安平县乱了套,衙差们忙得脚不沾地,民众们也被搅得人心惶惶。

街头巷尾,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猜测着案件的真相。

衙差们问了一圈,周围的群众纷纷表示自己并没有冒雨出门,对此一无所知。

可那案发现场的诸多痕迹,都在昨晚那场倾盆大雨中,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不仅如此,在现场其他的作案工具也都没有发现。

只有一朵白色的花,它的花瓣都被雨给打散了。

细长的花瓣边缘有些泛黄和褶皱,上面挂着晶莹的水珠……

苏牧沿着黄土路,远远望见了那熟悉无比的小村。

矮矮的泥巴墙,一排排的稻草堆,还有那坑坑洼洼的小路。

这一切都在他的梦中多次出现。

苏牧压住了心中激动,从马上下来。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小村,思绪万千。

苏牧缓缓地跪下,对着村子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爹,您的仇报了!”

磕完头后,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小村,然后毅然上马离开。

……

五个月前,苏牧在集市见了那个留字的神秘人。

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袍、仙风道骨的老者。

“请问,您约我来此有何指教?”

“孩子,你听说过四海商会吗?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没听说过。”

“……”

“不要紧,修行你总知道吧!你是商贾道难得一见的天才!”

“只要你加入四海商会,我保证!二十年!不,十年内,你能成为三品强者!”

“啊?修行途径能改变吗?”

“改变?什么意思?”

“我已经是农耕道了啊,八品,观田。”

老人怔怔的看着苏牧,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更加激动。

“那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农耕学院,我给你写推荐信!四个月后,他们就会开始招生!”

苏牧疑惑的看着老人,感觉他有点像是搞传销的。

可他能隐约感觉到,这人散发的气势非凡。

难道我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恐怕不行,我还要照顾我爹。”

“你爹?”

“是的,我爹他……”

……

见识了老者那神仙一般的手段,苏牧终于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救治无望,那便陪他走好最后一程吧!

至于什么农耕学院,什么四海商会。

报仇之后,再说!

临走前,老人给了苏牧一个东西。

苏牧将其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告别,老人便没了踪影。

……

灵水郡是天御王朝十三郡中面积最大的,与盛泽郡共同管辖灵雾平原上诸多村落。

其位于整个王朝的西南部,南靠灵雾平原,东接灵源湖,东北方横亘着沧澜江,至于西侧,是神秘莫测的无涯海域。

因此,虽然灵水郡土地肥沃,风调雨顺,所辖域内又有数不清的水道、湖泊和运河。

但其地理位置极其尴尬,在整个王朝板块中,几乎是一座孤岛。

若非水运业发达,灵水船坞势力庞大,其富足程度不可能仅排在京都和江云郡之后,位列第三。

而位于灵水郡中部的丰沛县,却是货真价实的灵水郡第一大县。

贯穿灵水郡南北方向的运河就从此县中心穿过,再加上另外几条水陆干道也汇经此地。

因此交通极为发达,可称得上是水运枢纽,商贸要道。

每年从此经过的商户、旅人更是数不胜数,极大带动了此地的经贸活动。

所以丰沛县成为全郡第一大县,并不一件稀奇的事。

在丰沛县,大小车行、码头、船户星罗棋布,且大多归属于灵水船坞。

在这行当里谋生计的车夫、苦力、船工足有数万之众。

张麻子便是其中一位依靠丰沛码头过活的人。

张麻子本名张三,因嫌弃自己原本的名字太过质朴,便给自己取了“麻子”这个名号。

虽说叫麻子,可他生得倒是相貌堂堂,颇为俊俏,而且极擅察言观色、溜须拍马之术。

正因如此,他在灵水船坞也混出了些名堂,当上了一个小头目。

被派到丰沛码头,手下管着数十名苦力脚夫,靠着帮过往商客搬运货物和行李维持生计。

旭日初升,张麻子像往常一样,悠哉悠哉地来到丰沛码头。

“三爷早!”

“三爷,您来了!”

张麻子听着这些阿谀奉承的称呼,心中不禁飘飘然起来。

他摆足了架子,目不斜视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手下们的问候。

“什么三爷,不就是个靠女人包养的面首吗?”

“可别瞎说,小心三爷拿针扎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哈!……”

一阵肆无忌惮的冷嘲热讽,毫不避讳地传入了张麻子的耳中。

张麻子听闻之后,脸色瞬间阴沉得犹如乌云密布。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炬地向站在码头另一边的数十人望去。

人群中间,那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格外惹眼,让张麻子怒火中烧。

这大汉,码头的人尊称其“豹爷”,也是灵水船坞的小头目,和张麻子分属不同堂口。

“豹爷”和张麻子的地位旗鼓相当,因而也被派遣至此码头,管理着另一批苦力。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两帮人从最初开始就互不相容,经过几次为争夺客商而产生的激烈冲突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愈发恶劣。

如今彼此相见,两帮人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推推搡搡,就差没有彻底大打出手了。

手下们尚且如此针锋相对。

作为此间生意最大获益者的张麻子和“豹爷”更是彼此仇视,相看两生厌。

但毕竟都隶属于灵水船坞。

因此二人虽然都恨不得将对方驱逐出此地,独自霸占这个码头,但也只能暂且强行忍耐克制。

不过他们内心积压的不满,倒是通过手下们的每日口舌之争得以宣泄,这也成了他们每日早上的例行之事。

这不,张麻子的手下还没等他示意,就有几个能言善辩的人,毫不客气地反击起来。

“听说有的人还没摸过小娘子的手呢!”

“看把他们羡慕的!自己没那个本事,就知道嘴上逞能”

……

作为他们头头的张麻子和“豹爷”,则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们自认为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能参与这如同泼妇骂街般的低俗骂架活动中。

正当两拨人吵得口干舌燥,唾沫横飞之际。

张麻子的一名手下忽然惊呼了一声:“有船靠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