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许久,盛弘将语言组织了一下,拱手道:“陛下,长松是臣的妾室所出,身份低微,怎能与鲁王伴读...”
见赵宗全不说话,盛弘又道:“臣共有三子四女,其中儿子已经娶妻,两个女儿也已经嫁人。
长松是家中最小的,因此他的几个姐姐平日里对他多有宠溺,养成了一副顽劣的性子,给鲁王伴读,臣怕他冲撞了鲁王殿下...”
盛弘见赵宗全听闻这话点了点头,不禁松了口气。
自家情愿不要这等造化,也万不可陷入险境啊!
还没等盛弘松懈下来,赵宗全开口道:“也是巧了,鲁王在朕的儿女之中也是最年幼的,倒是和长松无二...”
盛弘听了这话,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赵宗全笑道:“宫里只有鲁王这一个孩子,他也是寂寞,长松陪着他,两个孩子互相学习,也能好些...”
这话一出,盛弘无言以对,官家都这么说了,做臣子的哪能反对。
可想到盛家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劫难,盛弘还是壮着胆子苦笑一声:“陛下,您知道臣是什么意思,臣的幼子与鲁王伴读,臣惶恐啊...
所以,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赵宗全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盛弘见状立马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看了眼盛弘,赵宗全沉吟片刻,从龙椅上起身,走到盛弘面前,弯腰将其扶起。
在盛弘心惊胆战中,将其拉到了偏殿门口,轻轻的推开一条缝隙,向里面看去。
盛弘透过门缝向里面看去,只见自家姑爷坐在一旁笑着,鲁王和长松正在争辩着什么,一时间心里更害怕了。
天爷啊,长松还骂鲁王是笨蛋!
这孩子知不知道和他争辩的那个人是谁啊,他怎么敢的!
姑爷也是,也不知道拦着些,天爷啊...
盛弘差点没尿了裤子,哭丧着脸正要向赵宗全认罪,却见赵宗全含笑,对盛弘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他又重新回了正殿。
盛弘回到正殿之中,立马拱手道:“陛下,小儿顽劣,冲撞了鲁王殿下,还请...”
赵宗全没有回应,只是挥手屏退左右,待人走后,赵宗全上前拉着盛弘坐下。
赵宗全盯着盛弘看了半天,盛弘心里都开始发毛了,赵宗全才开口道:“自古以来,君主都会给储君挑选可用之才...”
......
偏殿。
徐寿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小豆丁在那里争辩。
长松:“你不对,不可能撑九十日的!”
鲁王小脸通红,手中拿着一卷宣纸,展开争辩道:“怎么不对了,大军携一月干粮,日耗三万石,补两万石,就是能撑九十日!”
长松看了看那宣纸的计算过程,又坐下验算了一番,得出的结果依然是九十日。
鲁王伸出脑袋一直盯着长松呢,见其算出的结果和自己一样,小脑袋昂的高高的:“我就说是九十日吧,你还不信!”
长松挠了挠脑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可不对就是不对,长松起身摇头:“结果对的,可不能这么算!”
说罢,长松对徐寿道:“大姐夫,这题是谁出的啊...”
不等徐寿回答,鲁王在一旁叫到:“我出的啊,怎么了,就准你出大水漫灌,不许我出大军出征?”
说到大水,长松脑袋一震。
自己想到了是哪里不对了,大水进出,没有消耗,可大军出征不一样啊!
距离远近会影响补给送达数量与送达时间!
大军出征定是越走越远的,刚开始还能一日两万石,可若是过几日走了数十里呢,还能供应这么多吗!
听大姐夫上次说,当初攻打西夏之时,半路粮草就供应不上了,英国公和韩相公特意下旨,允大姐夫所部就地征粮!
还有大军出征,若是有了俘虏,那粮草难道不给俘虏吃吗,让他们饿死吗...
所以这道题的答案应该是千变万化,没有定数!
想到这里,长松对着鲁王昂头笑道:“你个小笨蛋,大军怎能和大水相似!
我问你,粮草送十里需要的时间,和送百里需要的时间一样吗...”
被骂笨蛋,鲁王倒是没有生气,可听了长松后面的解释,不由得愣住了。
长松说的对啊,自然是不一样的,父皇教过自己,粮草送的距离越远,难度越高,时间也更长。
自己怎么给忘了...
看向长松,鲁王一阵羞愤,可恶,居然让他先想到了!
失了面子,鲁王一跺脚,将手中的宣纸掷于地上,转过身去,背对着长松独自生起了闷气。
长松见鲁王如此,心里咯噔一下。
小娘说过,不要冒尖,不要出头,自己刚刚是不是...
想了想,长松决定补救一下,弯腰捡起地上的宣纸看了看,灵机一动,绕到鲁王前面。
鲁王见长松绕了过来,‘哼’的一声,又将头转到了别处。
徐寿看着这俩小孩子在一起玩闹,笑出了声。
鲁王听到笑声,看向徐寿不依道:“表哥,你笑话我!”
长松也瞪了一下徐寿,大姐夫真不懂事,我在这哄孩子呢,他笑什么...
徐寿捂着嘴,对二人眨了眨眼睛。
长松见徐寿不再笑了,这才转过头去,对鲁王故作惊讶大声道:“哎呀,刚刚我没注意到,殿下你这字写的是真不错!”
鲁王听了这话,转头看向长松,疑惑的想了想。
又从长松手中取来宣纸,展开看了看,这字是我随手写的啊,怎么就不错了?
父皇上两天还说我的字得多练呢...
接触到鲁王疑惑的眼神,长松脑袋里飞速运转:“我不骗你,你这字比我六姐姐写的还要好呢!”
天可怜见,长松自小就被教导不要说谎,刚刚这话简直用了他毕生精力,此时小脸都红了起来。
徐寿听到这话,笑的更大声了,明兰的那字,号称鬼见愁啊。
写出来别说别人不认识了,就连她自己看着都费劲。
刚笑了两声,迎面对上了长松严厉的目光,徐寿不由得将笑给憋了回去。
鲁王倒是没有在意徐寿,看了看手中的字,又想了想长松的话。
长松自己今日在襄阳侯府听说过,盛家子嘛。
自己这些时日陪着父皇批阅奏疏,对盛家还是知晓的,清流人家,满门书香。
他夸自己字好看,自己的字一定是好看的!
更何况人家还有对标人物,定是不假!
鲁王小大人般拍了拍长松的肩膀,傲娇道:“看来你还是有些见识的嘛!”
徐寿看着长松三两下就将鲁王给哄好,心里古怪的想道:没看出来啊,长松这小子还有做佞臣的潜质,也不知道随了谁...
长柏为人板正,长枫处事圆滑,这长松...
这时,偏殿大门突然打开,盛弘站在门口,赵宗全则走了进来。
走近后,赵宗全揉了揉长松的脑袋,招手喊来内侍,让他将盛弘父子给带出宫。
长松听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给赵宗全和鲁王行了一礼后,小跑似的往门外快步走去。
走到半路,突然感觉不对劲,转过头来,见徐寿没有动身,对赵宗全疑惑道:“陛下,大姐夫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赵宗全笑道:“你先回,朕还有些事情与你大姐夫说。”
听了这话,长松点了点头,对徐寿行了个礼后转身向盛弘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鲁王声音传来:“长松,没事的时候可以来宫里找我玩...”
长松闻言撇撇嘴,谁和小孩子玩啊,哄半天哄不好!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仍然转过身,对鲁王笑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