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又何事?”
“城,城对岸—”
“说!”
“对岸古儒林城被陕州兵马袭击,我军存粮、军械悉数被毁!”
“折武,干什么吃的?”
“传我军令,砍了!”
“主—主公,折武已-已经战死!”折家士卒哽咽说道。
前天形势还一片大好,今天又是营寨又是粮食被烧。
主公的心情,嗯,一定不好。
“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只见对岸烟火缭绕,那-那折武将军的头颅还挂在岸边!”
折可求气不打一处从营寨跑了出来。
无定河北岸,赫然有位青年头颅被高高悬吊起来,迎风摇曳。
死不瞑目。
银州城内,杨再兴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大王来了。
担忧的是,这就是个局。
他不是没有挣扎。
自被围城之日起 他就组织过出城野战。
奈何,西北高东南低的崎岖地形对骑兵为主的玄甲军第四师两个旅来说,实在不利于骑兵战阵的展开。
也就无法和折家军大杀四方。
加上折可求眼光毒辣,先一步将银州东南面平地占据了。
隔着条河,居高临下的骑兵就如送下来的饺子,有多少,折家军收多少。
是以,攻击不顺几次后,杨再兴也只得据城死守。
今日中午时分,城墙上有士卒来报,无定河北岸的古儒林城大火纷飞,河对岸折家折武更是被人砍杀吊了起来。
他就知道,大王没有放弃他们。
他来了!
停滞了两日的弩机,再次对着城下的折家军发出怒火。
而此时,银州北面的炎火沟,战斗从李彦仙率领近卫军进入战场立刻就进入了白热化。
事后,晋王李彦仙在日记里是这样描述那场血战的:
9月25日,炎火沟,天气:阴
9月25日中午,我们密密麻麻往前拥挤,如同蚁群一般穿梭在炎火沟山岭之间。
山岭间某些山路实在拥挤,仅可以容纳三两个兄弟通过
这里的山势起伏很大,有崎岖的山脉,也有陡峭的悬崖,还有开阔的平地。
我们一进入这里,就有数位兄弟因为踏空了脚步坠入谷底。
接着在上一个缓坡时候,小山顶上突然出现了数千金军。
这些金军好像突然冒出来的地老鼠。
甫一露面,他们就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直接向我们发起了冲锋。
尽管我们有预料到有伏击,但是金军的袭击实在太突然了。
满山头都是鲜血,人头随意在空中打转然后滚落在谷底。
在惊慌失措之间,我下令鸳鸯阵列阵。
跟随我出塞外征战的近卫军兄弟们迅速在这崎岖的山地瞬间成形鸳鸯阵。
最前方的两名盾牌兵,犹如两座不可撼动的山峰,他们将厚重的长牌紧紧抵在身前,一步一步沉稳地向前推进。
长牌上的铁钉在碰撞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死亡的前奏。
金军的箭矢如雨点般射来,但都被坚固的长牌纷纷挡下,偶尔有几支漏网之箭,也被藤牌手用灵活的藤牌轻巧地拨开。
在盾牌兵的身后,两名狼筅兵威风凛凛。
他们手中的狼筅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魔爪,长长的竹枝上满是锋利的尖刺。
当金军冲到近前时,狼筅兵大喝一声,用力将狼筅向前横扫。
锋利的尖刺瞬间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风声向金军扑去。
金军士兵们惊恐地看着眼前这如刺猬般的武器,躲避不及,被狼筅扫得人仰马翻,身上被尖刺划得鲜血淋漓,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趁着金军被狼筅阻挡的瞬间,四名长枪兵如猎豹般迅猛出击。
他们手中的长枪如蛟龙出海,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长枪穿过狼筅的缝隙,精准地刺向金军士兵的要害。
每一次刺出,都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枪尖瞬间穿透金军的铠甲,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金军士兵们想要反抗,但在狼筅的干扰下,根本无法靠近长枪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倒下。
在队伍的最后,两名短兵手(镗钯手)目光时刻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当有少数金军企图从侧面迂回攻击时,短兵手立刻迎上。
镗钯在他们手中上下翻飞,三叉的利刃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金军的生命。
金军士兵的兵器与镗钯碰撞,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但他们的攻击在短兵手的防守下显得那么无力。
战斗愈发激烈,山地间仿佛变成了一片血腥的屠宰场。
鸳鸯阵如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无情地绞杀着金军。
金军的进攻一次又一次地被挫败,他们的尸体在山地间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在鸳鸯阵的保护下,大部队几乎毫发无损,大家士气愈发高昂,喊杀声震天动地。
山上,我们鏖战正酣之际,山头出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那两名金人将领从山岗走出,摘下头上的铠甲,露出有些熟悉的脸庞。
稍年轻一点的猪辫子束缚了起来,是完颜皋。
另一个稍微老年一点,猪辫子松散飘荡在头颅后面的则是完颜拔离速。
他戏谑对我说道:
“李兄弟,自云中一别后,好久不见了!”
我大笑道,“蕞尔小人,确实好久不见了!”
“怎么,好久不见,又想念我陕州羊肉糊饽?”
说完,完颜拔离速面色像吃了一坨*一样难受,兴许这令他想起了被我大军在陕州监狱的日子。
完颜皋只是略微变了一下脸色,随即沉声对我说道,“晋王殿下,何须逞口舌之快?
今日,这里,将是你的葬身之地。
嗯,是了,忘记告诉你了,府州折可求已经答应我出任大军关中王了。
而现在,他正在卖力攻打银州城。
今日,你死后,也不会寂寞,有那么多你的兄弟来陪你们!”
“晋王,你也不想你的兄弟,个个死得死无全尸吧?哈哈哈—”
完颜皋说到最后,居然咯咯大笑起来。
仿佛我才是那个瓮中之鳖。
唉,我应该直白和他说,他的围点打援已经被我识破了吗?
“李兄弟,你笑什么?”完颜拔离速发觉我不忧反喜,质问我。
“做人不要太年轻气盛。我大金多次对你礼遇有加,哪怕是我家谙班勃极烈也没有将之前的事太放在心上。
现在,你率领你的士卒放下武器投降,你和你的兄弟依然有一线生机。
如若不然,嘻嘻—”完颜拔离速往后一摆手,瞬间从低矮山坡走出几队弓弩手对着我们。
我扫了一眼地上大部分金军的尸体,不以为然。
趁机往后打手势。
老鹰识得信号。
大喝道,“弓弩手,目标,年轻挽起猪辫子,完颜皋,射!”
几乎同一时间,山岗也同时响起“咻咻咻”弩箭声。
我眼中已经看见数支飞弩抛物线一般朝我抛射下来。
眼中一黑,满耳只有双方士卒大声呼喊,我居然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