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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安这小子天一黑就很黏锦岁,几乎是寸步不离,睡觉也要睡在姐姐旁边。

可天一亮他就开始装大人,拒绝锦岁的帮助,什么都要自己干。

一遍遍跑着从潭里汲水,累的小脸通红也不让姐姐帮忙。

捡的老重的柴非要自己背回来,还拍着胸脯说,有他在,绝不让姐姐干重活!

胆子也大,还曾设想从崖底悄悄爬上去,把那头老虎杀了,说虎皮比狼皮值钱。

锦岁对这个爱装大人的弟弟,已经是打心眼里喜欢。

她能感觉到,这孩子在讨好她,比起凌爷爷更愿意听她的话。

她觉得锦安是才失去母亲,加上许多年没和姐姐一起生活,才这样示好。

谷底的两天过的极快也极顺遂,水、柴、吃食都不缺,凌爷爷的腿也养好了。

只是暂时不能疾走,只能拐着拐杖走路。锦岁背过所有的东西,让锦安扶着爷爷走。

她想到前世看电视或小说,主人公只要进山林,就很容易找到珍贵的药材。

笑问爷爷:“咱们在山里这么多天,怎么没看到灵芝、人参、太岁之类的药材?”

“若能寻到,出山之后咱们的盘缠就不愁了。”

凌爷爷闻言笑道:“那些天地珍宝,是那么容易得的?咱们能得张狼皮,已经很好了。”

锦岁还发现一点,就是沿途看到的野果野菜,有些连她都不认识,但凌爷爷全都认识,还知道吃法。

她想到前世看电剧,曾看过山民不认识‘板栗’,不知道山核桃的吃法,不敢吃杨桃等等山民无知的剧情。

不禁问道:“阿爷,您怎么什么山货都认识?有没有山民不知道山货的吃法,守着宝山空手而回的?”

凌爷爷嗤笑:“天灾年间,连树皮草根都被挖了磨粉吃。”

“就连有毒的也会想法子去了毒吃,观音土都有人吃,会不认识能吃的山货?”

锦岁干笑两声,果然有些剧不能看,降智啊!

咱们华夏人有啥不敢吃的?一代一代传授经验,无毒直接吃,毒性轻的去毒了吃,毒性大的泡酒。

亏我还想着利用自己对山货的熟知发家致富呢,就她前世从书本上得到的经验,连凌爷爷一个零头都不如。

安慰自己,幸好还有空间实验室。

等安顿下来,把土豆、番茄一种,保管能做这个时代的大地主。

因凌爷爷脚伤没好,接下来的行程走的极慢,有时候走了老半天,感觉还在一片山谷中打转。

但三人发现,这崖下的山林,没有大型猛兽出没,晚上睡觉也听不到狼吼虎啸。

又走了几日,翻过一道山岭之时,一样极常见,但此时却让三人看的热泪盈眶的东西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条蜿蜒小路,狭窄的只能供一人通行,在一片绿意盎然的山林中,小路呈灰白色。

像一条白色的丝带,飘在崇山峻岭之间。

看到路,也就代表三人终于走了崤函山脉,走到了有人的地方。

不再是面对狼群猛虎,风餐露宿,连睡觉都要睁着半只眼睛,以防睡梦中被猛兽吃了。

锦安率先惊呼出来:“是路啊!”

凌爷爷同样激动道:“看这路明显时常有人走,附近必定有樵夫和猎户。”

锦岁摸摸头发,看看爷爷和弟弟,以前爷爷还有点道风仙骨的味道,现在嘛,三人妥妥流浪乞丐。

她如今这模样,压根不用化妆,也没人会认出她是女人。

凌爷爷忙叮嘱两人:“也不知洛城那边有没有通缉令传过来?”

“你俩都扮阿爷的道童,等到有道观的地方,阿爷就给小安弄个皈依证。”

锦安沉默片刻,突然问:“当道士能去长安为爹鸣冤吗?”

凌爷爷轻叹一声道:“能,不过要等你大些。”

锦安放开扶着凌爷爷手,表情变得让人陌生,满脸严肃,双眼中满是愤怒和仇恨:

“等多久?等到我十八岁吗?那时长安谁还记得爹?”

“我知道,爷爷根本不想给爹鸣冤!”

“阿姐,你说,咱们是现在去长安还是等个十年、八年?”

这一刻,锦岁才明白,一路上这小子对自己很亲热的感觉,就等着这一刻让她选择啊!

她猜测,是她和凌爷爷聊凌父案子的事,被锦安听到。

没想到这小子年纪不大,心思挺深,竟然能隐藏到现在。

他知道在连路都没有的山野之中,不能和爷爷发生分歧,才忍到看到山路之时才发作。

锦岁不禁感叹,才八岁的孩子,在前世正上二年级,啥都不懂的小屁孩一个。

可这个时代的孩子,却早早成熟起来。

迎着锦安期盼的眼神,和凌爷爷祈求的眼神,锦岁觉得自己被两道灼热的火烤着。

顺同爷爷的话,劝服锦安暂时不能去长安,等三人有能力之后再给父亲翻案?

还是安抚锦安,赞同他的话,先到长安再说。

其实她内心里是想先到长安的,答应蒋氏的事,她不能不做。

并且她有感觉,真跟凌爷爷回了家乡,估计凌爷爷活着的时候都会全力反对,姐弟俩给父亲翻案。

她想想便给出一个居中的建议:“咱们如今身份是逃犯,也没钱财,去长安实在不妥。”

“不如先去长安附近的州城,慢慢打探父亲的案子,等有了钱财和人脉,再给父亲鸣冤。”

凌爷爷忙附和道:“你姐姐说的有理,咱们如今去长安,就是羊入虎口。”

但锦安这小子不知在犯什么轴,握着拳头吼道:

“我就知道,你们都怕死,你们都想躲起来!爹娘死的那么惨,你们都不管。”

锦岁上前一步,想抱住弟弟,他亲眼看着父亲被斩首,又看着母亲凄惨地病死在山洞中。

对八岁的孩子来说,打击确实太大了。

没想到她才上前,锦安就大力推开她的手,瞪着她道:

“娘死的时候,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掉!你要不愿为爹昭雪,就不是我姐姐,我也不用你管!”

锦岁怒道:“谁让你这么跟爷爷姐姐说话的?我们说了不管爹的案子吗?先缓一缓,慢慢来你懂不懂?”

锦安重重地哼一声,明显不信她,举起手中一物对两人道:

“你们不愿意去长安,我自己去!我一定要替爹昭雪!”

凌爷爷惊讶地摸摸胸口,蒋氏留下的那枚藏在木钗中的钥匙,竟然被这小子偷走了。

他说完就转头朝山路上奔跑,锦岁一边喊他停下,一边要扶凌爷爷。

凌爷爷急道:“别管我,快去追他,哎哟,这孩子心思可真深。”

锦岁气道:“您等着,我把那小子逮回来,说的不听,打一顿就听了。”

她忙疾速去追,转过一道山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凌爷爷忙拐着拐杖,一边追着一边大喊锦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