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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银花搀着他回屋。

先把杨银山安置在堂屋的软塌上,转身急匆匆地回到房中去寻药箱。

片刻后,杨银花拎着药箱回到软塌前。

她埋头翻找几下,找出一个瓷盒,转眸看向兄长:“还好家里有跌打损伤的药……”

杨银花停顿了下,又轻声地问道:”哥,你都伤得这么重了,为何不去医馆让爹爹瞧瞧?”

杨银山艰难地坐起身,冷声回应:“我受伤的事,别和咱爹说!”

杨银花紧咬着唇,点点头。

她掀开瓷盒的盖,然后把药膏递过去。

杨银山抬手脱掉上身的衣服,期间又扯到了伤处,他的一张脸因疼痛而扭曲紧皱起来。

他嘴里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娘的……!”

过了半晌,才压下粗重的呼吸,杨银山接过妹妹手里的瓷盒,挖起药膏,一点点往伤处涂抹。

杨银花见状,快步上前帮忙。

她见兄长脸上有伤痕,前胸和后背,还有手臂上,同样布满了连片的青紫痕迹,目光所到之处,骇目惊心。

杨银花不解,兄长怎会伤得这么重?

从小到大,兄长从来都没受过伤,其中原因之一,是因为严公子把他看做兄弟,所以庆门县所有人都忌惮他。

那这次为何会……

对了,哥哥伤得这么重!那严公子呢?

他有受伤吗?

杨银花既担心兄长,又担心严禄芝,眼圈微微泛红,垂头仔细擦拭伤痕:“哥,你这伤到底怎么弄的呀?是谁干的?”

杨银山扯了扯唇:“小姑娘家,打听这么多干嘛!”

杨银花似乎想到了什么,脸颊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哥,我现在可不是小姑娘了,十六岁都该嫁人了!”

杨银山闻言,轻轻笑起来,抬手揉了揉妹妹的发顶:“我们银花长大了,想离开我和咱爹啦?”

杨银花连忙摇头,小声辩解着:“我还想多陪爹爹几年,不想那么早嫁人。”

“不嫁人?难道我妹妹想在家里当个老姑娘?”杨银山扬起唇角,打趣道。

杨银花绷起小脸,在兄长的肩头轻轻地拧了一把:“哥哥!你再捉弄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杨银山下意识躲了下,却牵动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嘶,轻点!”

杨银花不敢再闹,继续低头上药,可这心里却始终七上八下,用眼角时不时瞥几眼兄长。

直到她把瓷盒盖好,整理药箱的时候,才鼓起勇气,轻声问道:“哥,你伤成这样,那严公子呢?他有没有受伤啊?”

听到‘严公子’这三个字,杨银山原本已经和煦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抬眸冷声质问:“你提他作何?”

杨银花眨着黑白分明的双眼,眼睫轻颤,支支吾吾道:“我……”

杨银山多聪明,多会察言观色。

他见自家亲妹妹眉目含情,两颊潮红,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举止扭捏,不用问便知。

她这是对严禄芝有意了!

杨银山瞪起眼睛,声音阴沉,想都不想地警告着妹妹:“银花,你最好死了这条心!等父亲回来,我便让他替你定好人家,等到年底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嫁人!”

兄长的话犹如一盆冷水迎头倒下,杨银花浑身凉个透底,她既觉得委屈,又特别恨他!

她紧咬牙关,手里攥着药瓶,缓缓收紧。

杨银花倏然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眼圈微微泛红,委屈地问:“为何我不能?”

“我就是爱慕严公子,从你跟我说起他,从我在庙会上见到严公子第一眼的那刻起,我就已经爱慕他了!今生今世,我非他不嫁!”

“啪!”

话音刚刚落下,她就被杨银山狠狠甩了一个耳光。

听着妹妹说的那些话,男人暴怒,一张脸早就已经铁青,指着她的鼻尖恶狠狠地训斥:“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犯贱的妹妹!”

“全天下谁嫁给严禄芝都可以,唯独你不可以!记住我的话,若是再想着他,我宁可打断你的腿,照顾你一辈子,也休想嫁给严禄芝!”

杨银花被打得歪倒在软塌上,捂着脸,眼睫不停地颤抖,一颗泪挂在上面,将落未落。

她恨极了,站起身,歇斯底里道:“杨银山!我才是你亲妹妹!可你却总想着那个林娇!她是你什么人,让你对她这么偏心,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顾!”

“我知道,我没有她漂亮,难道就因为这样,我嫁一个想嫁的人都不行吗?她林娇要美貌有美貌,要才情有才情,凭什么还想有一个像严公子这样有权有势,模样又俊秀的相公!凭什么!”

杨银花撕心裂肺的怒吼着,叫嚷着不公!

她深深看着兄长,含泪里的双眼里充斥着痛侧心扉的恨意。

说完,转身飞快地跑出家门。

杨银花站在巷口,转眸看向住在巷尾的林家,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收紧,就连指甲狠狠陷入掌心,她都无心察觉。

凭什么她不可以!

她偏偏要嫁!

还要嫁得风风光光,让林娇,让哥哥,让所有人都好好看一看!

她一定会嫁给严禄芝!

杨银花缓缓眯起眼睛,眼底飞快划过一抹算计……

被她心心念念的严禄芝,此时刚好来到凤祥茶楼。

这位县令之子的出场阵仗极大。

前后有无数身穿官服的衙役,护送中间那顶雍容华丽的轿子。

八人抬的大轿子,轿身是用价值不菲的金丝楠木,四角宫灯则是由琉璃与黄金制作而成。

轿子上其他装饰更是采用最好的绫罗绸缎,珠宝琳琅。

一队长长的车马在热闹的东市街道上招摇,车队为首的衙役纷纷推开两侧碍事的百姓。

有时还会亮出锋利的腰刀,厉声怒吼:“严公子在此,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快躲开!”

“躲开!”

“都闪开,不然把你们这些不开眼的狗抓进大牢,吃几天鞭子!”

两侧的行人敢怒不敢言,只得纷纷让路。

当华丽扎眼的轿子停在林娇小摊前,严禄芝单手挑起轿帘,露出一张布满红癣的脸。

他微微仰面,上午温暖的晨光照下来,可男人嘴角擒着的那抹浅笑,却让人看起来阴冷无情。

“林娇,我们又见面了!”

林娇闻声,挪开脸上的团扇,抬起头望过去——

仅仅一眼,便猛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