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的在理。”颜锋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些。
他十分相信文氏所说的话。
虽说他恨不能赶紧将文氏和她一双子女杀之而后快，好独霸她的财产，迎他养在外府的长子念儿回相府。但这十几年来，文氏对他忠心无二，不仅在仕途上屡屡帮他出主意，而且文氏聪慧，那些主意竟都是好的，平日里文氏做出的猜测也八九不离十。
如此，即便是她最近举动异常，言行无端，他还是相信她。
颜锋松了口气，他笑眯眯的看着文氏，脑袋轻点。
抛开她阻碍了念儿回府，以及不肯交出自己全部的嫁妆财产，其实文氏还是十分好用的。
又想着，既然还有几日，那便更有时间更为周全的徐徐图之，多方施压，让大理寺在朱念言的身世之事上，莫要过于深挖。
文氏看着颜锋脸上的表情变化，暗自冷笑，果然如此。
不过夫君啊，我要的可不是曝光你和你外子的身世关联，毕竟即便这件事情曝光了，你也顶多只是降职查办，名声臭了而已。到时候相府落败，你便更不可能放我和我的嫁妆离开。
我要的是和离！
文氏眸光逐渐幽深，“夫君可还有其他事？”
颜锋从沉思中反应过来，连忙道，“无事无事。只是……”
他拉着文氏的手，细细看着文氏那温柔又妩媚的面容，惊觉文氏从前那惹人烦腻的恭顺不再，现下竟多了些难以驯服的野性。
如此，这多少勾的他起了一丝兴致，看着文氏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暧昧。
文氏自然明白了他的深意，可，且不说他这深情之下竟藏着杀心，她也早已对他心灰意冷，怎可能还能做到若无其事的与他同床共枕？
只能又将颜云姝拉出来。
“夫君，姝儿这几日噩梦连连，妾身答应了多陪陪姝儿。”
颜云姝抱着文氏，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娘亲，姝儿怕。”
文氏轻拍颜云姝后背，“不怕，娘亲在。”
颜锋看着母女二人，神情有一丝不悦，但又很快藏好了。
“应该的，应该的。”
二人便又在院门前说了几句，便分开了。
只是院门合上，颜锋站在院门前，久久不肯离去。
始终在想着，文氏到底怎么了？
从前他留宿芳华苑，多少带着一丝敷衍和不情愿，如今她百般推脱，倒是让他产生了兴趣，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留下来，可偏偏这文氏，却将自己拒之门外！
罢了。
再过几日，也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罢了！
颜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芳华苑里。
文氏将自己的嫁妆清单拿出来，在灯下仔细核对着。
颜云姝则托着腮帮子，细细的看着她。
期间，她不断的揉着眼睛，企图要将娘亲看得更加清楚些。
多少年了，她已经失去娘亲整整十年了。
如今失而复得，才发现自己的娘亲和印象中的并不一样，那些传闻中的懦弱胆小，唯夫君是从，全数都是谣言。
其实她的娘亲，果敢又有担当。
拿得起放得下！
应是这天泽国所有女子的楷模！
想到这里，她挪动着椅子更靠近了娘亲一些。
接着，她又揉了揉眼睛。
文氏终于从清单里抬起脸来看她，“姝儿可是累了，若是累了，便让丫鬟们伺候梳洗，早早歇下。”
颜云姝摇了摇头，又揉了揉眼睛，更靠近文氏。
文氏笑了，优雅娴静的面容，泛着温柔的光芒。
她摸了摸颜云姝的长发，“还是早些歇下。”
颜云姝继续摇头，“不要，云姝要陪着娘亲。”
文氏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确实尚早，但又想到了什么，十分欣喜。
她看着颜云姝。
“姝儿，你哥哥今日来了芳华苑，说是明日月休，要带你一同出去游玩。”
颜云姝听闻，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不过就是游玩，她本来也整日都在外面晃悠，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又见文氏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
“姝儿啊，你哥哥说了，明日一同游玩的，还有他国子监的同窗们。”
颜云姝脸色依然平静，哥哥的同窗们，她怎会不知晓。
乱七八糟，什么人都会有。
况且，许景槐从来不会参加这样的聚会的。
既然没有许景槐，她去干嘛？
正想着，文氏继续说着，“姝儿，还有二殿下。”
“什么？”
颜云姝那平静的眸子突然迸发出了十足的光亮，她猛地直起身子，惊喜的看着文氏。
“娘亲，你说的可是真的？”
文氏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颜云姝喜上眉梢，笑的明媚又灿烂。
“那……”
她站起身，在房中转了一圈，停在衣柜边上，“那云姝明天该穿什么呀？”
文氏轻叹一声。
她本意只是想让颜云姝早些歇息，谁知还惹得这孩子精神了！
“娘亲来给姝儿看看。”
文氏放下手中清单，来到颜云姝的身边。
笑了，她的笑容像是被春风轻抚过的花朵，缓缓绽放，笑意还未达眼底，眼眸中藏着些许的无可奈何，还有更多的宠溺纵容。
“娘亲看看……”
说着，文氏在衣柜里面，一件一件看着。
最后她的手停在一件鹅黄和米白相间的衣裙之上，“姝儿，就这件。”
她将衣裙取出来，在颜云姝的身前比划着。
“好看。”
颜云姝拿过衣裙，满意极了。
“多谢娘亲，那就这件啦！”
颜云姝将选好的衣裙，挂在衣柜最为显眼之处，随后又喜滋滋的去挑选和衣裙相衬的首饰，飘带。
文氏看着她上蹦下跳忙个不停的雀跃身影，数日沉闷的心也被感染的单纯和明亮起来。
她坐下，一边继续在灯下核对嫁妆，一边时不时的看着颜云姝。
这许是最好的日子。
而这样的日子，根本就不需要颜锋的存在。
芳华苑的夜，香甜又静谧。
又是一夜无梦。
次日，颜云翳天色刚亮便来了芳华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