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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梦很长很长。

长到后面,祁聿感觉自己完全陷入了梦里,好像永远醒不过来了一般。

梦里,他看到宴会上大家乱作一团。

姗姗来迟的急救车带走了两具尸体。

一男一女。

宴会上的人都看到了死的是贺家的公子和那个假千金。

大家窃窃私语,觉得这对所谓的表兄妹好像一直不和。

而贺公子格外疼爱亲表妹顾思妤。偏偏假千金一直视顾思妤为眼中钉。

也许是假千金又想故技重施破坏顾思妤的生日宴,所以贺公子不惜对一个假千金下手。

又或许贺公子没有想下杀手,只是争执间,假千金被激怒,先动了手。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

又有人问,会不会凶手另有其人?

还能是谁呢?

于是,所有人看向了在场的另一人,也就是手上同样沾满鲜血的他。

他低头看着手上属于女孩儿的血,轻轻捻了捻手指,似乎还能感觉到血液滚烫的温度。

可是,指尖的血已经干涸了,冰冷冷的,像是她渐渐僵硬的身体。

不等他回神,有人拽住了他的衣领。

他没有看清是谁。

对方力气很大,一遍一遍的问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摇头,“不知道。”

“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将脸埋进掌心,几个急促深呼吸间,鼻腔口腔内已经全是刺鼻的血腥味。

他没有顾忌,努力平静下来后,他推开身前碍事的人。

顾思妤。

顾思妤!

他像是疯了一般,路过长桌时抽走了一支餐刀。

紧接着,他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

门被重重推开,半梦半醒间的男人撑住水池,硬生生呕出一口血。

他身上的真丝睡衣已经被冷汗浸湿。

反复冲了几次冷水,他勉强冷静下来,抬头看向镜子。

祁聿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了。

昨夜通宵后,他的脸色比回国前还要难看,连胡茬儿都冒了出来。

他整个人现在看起来不修边幅,狼狈到根本看不出一丝祁家大少爷昔日风光的影子。

良久,祁聿关上了水龙头。

他撑着大理石台面,艰难地直起腰。

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怀疑一下顾缈昨天的话。

也许这样,现在的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只要不相信,当做一场荒诞的闹剧,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对吧?

怎么可能。男人嗤笑一声。

是他太笨了。

明明很早之前,姓齐的已经提醒过他,顾缈梦到的那个凶手用的是刀啊……

是刀啊!

是手术刀啊!

他没办法认为这只是一场梦。

因为他的梦补足了顾缈梦中的许多细节。

这已经不是所谓的心灵感应可以解释的了。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和顾缈的的确确经历过这一幕。

可问题是,在这一幕梦境中,他和顾缈,贺之淮顾思妤,等等所有人的身份和现在无异。

这并不是所谓的,顾缈口中的那个属于她的原世界。

还有一个疑点。

贺之淮这样的人,就算不爱,也不会舍得下死手。

而顾缈也不会允许有人这样仓促的了结她的一生。

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

监控录像里没有听到从房间里传出的呼救,哪怕是一声尖叫都没有。

贺之淮也走的悄无声息,毫无留恋。

祁聿仔细回忆了一下梦中监控上显示的时间。

顾缈死前一定和贺之淮聊了很久。

他现在很想去问顾缈,但他知道,她也不清楚。

甚至,她的梦境还没有他的完整。

先前她因为贺之淮杀了她而困扰这么久了。

她那么聪明,但凡她也能梦到这些,应该也能想到这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祁聿匆匆收拾好自己,出门去找顾缈。

赶到学校,顾缈并不在。

她今天和室友出去玩了,说是要很晚才回来。

电话里,她问他有什么事可以先在电话里说。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一起吃晚餐。”

“唔,这么巧啊。”

“巧?”

“越嵩刚刚也约我呢。他说他也在学校,不然你俩凑一桌去吃吧。”

祁聿:“……”

“去吧,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和他聊聊。”

顾缈指的是关于她假死的事。

她的两位军师应该要聊聊的。

祁聿说了句没空,“我没兴趣单独和一个男人吃饭。等你有时间再说吧。”

顾缈笑着应下,“好吧好吧。”

电话挂断,祁聿驱车准备离开。

不远处的黑色库里南突然按了下喇叭,不容忽视。

祁聿降下车窗,瞥了眼车上的人。

越嵩主动邀请,“我在附近订了位子,不能浪费,一起吧?”

——

包厢内,祁聿看了看这个位置,皱眉。

很凑巧的是,他昨天和顾缈也在这个包厢里。

“顾缈的事你知道多少?”

越嵩主动问起。

“全部。”

祁聿点了根烟,“不用试探了,想问什么,直说吧。”

“她今天凌晨三点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打火机的火焰扑闪了一下,灭掉。

“她和我提起了她的梦。她应该和你也说过。”

“但我觉得很奇怪。”越嵩倒了杯茶,继续说:“我觉得这不像是梦,真实的像是另一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

“她总对我说,如果她能选择,当然不会这样死乞白赖的周旋在你们几个人之间。”

“我之前不懂她的无可奈何,总觉得这是她是渣女的借口。”

“直到她在电话里,和我说了她的梦。”

“但凡她语气有点起伏,我都会连夜给精神病院打电话,让他们把人接走。”

“可是她太平静了。”

“平静中又透着一丝悲伤。”

祁聿向后一靠,故作轻松的问:“所以你相信她的话?”

“我昨晚没有休息。”昨晚没有睡好的人,何止祁聿一个。

越嵩说:“我突然明白了迟斐想做什么。”

“所以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一切也都能说的通。”

“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祁聿按兵不动。

越嵩拿起一只筷子,点了点茶水。

“我想了一晚上,暂时想通了。”

“确实听起来很荒唐,我也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

“但是这个思路,确实走得通。”

他在桌上画出两条线,他指着第一条:“这是她,这是她生活了很久的原世界。”

然后第二条,“然后死亡,来到了我们的世界。”

“我知道这里对不上,我也苦恼了许久。”

“但大胆假设一下……”

“如果,现在的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