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好了,酒是完全醒了。
办公室的空调才打开没多久,她的头上窜出来不少的水露。她是在整理我的办公桌。
看到桌上那条拆封的黄山天都,我大概清楚她来办公室的原因。我从办公桌上拿抽出来点纸巾微笑着递给她,接过纸巾她倒是一脸气鼓鼓的看着我。
“你是不是肾不好,出这么多汗。”我也开始收拾。
“你要是能把你的办公桌弄整齐一点,我至于吗。”她边整理我的衣袖边教育着我。
我笑了笑,对着最开始发问的施工员道:“彭师傅别急啊,我给大伙介绍,这是我女朋友。乐语秋。”
“乐美女!有没有漂亮姐妹给我们办公室几个单身汉介绍一下!”罗一理从后面走过来,搭着我的肩膀。
“叫我小乐就行了,我身边的朋友跟我一样,都不够优秀,我就不让她们出来献丑了。”乐语秋礼貌的回应了。
“得了吧,别人来我们项目部,不知道的以为扎进了水牛群。”我拿出一包烟散给在场的每个人。
刚把烟散完,罗一理一个锁喉把我架住,好让我否认他也是水牛的事实。
罗一理也识趣,没过多久就松了手。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做了会儿思想斗争,随后微微弯下腰和跟乐语秋商量。
“你愿意陪我去见一下我们罗总吗?我带女朋友来了不带过去见见总归是不太好。”我粗略的跟乐语秋说了一下现状。
乐语秋闭上了眼睛,大概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她做出了决定。她把手里一些杂乱的文件整理好,随后站起来微微昂首贴着我的耳朵。
“不能让你太为难,我跟大伙儿打个招呼就回去吧。”她的温度又让我多了三分醉意。
没等我回话,她挽着我的手给大伙儿说了句下次见就走出了办公室。
我没有去送她。
看着整齐的桌面,还有那条香烟,我才能确认刚刚这两天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真实的。
“黄山天都啊,好东西啊,搞来。”罗一理用着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对我进行了勒索。
“今天上午有没有什么事,我看群里没少发消息。”我把这条香烟放到了柜子里,随后开始别的话题。
“今天上午人家国企有检查,毛病还不少。今天上午就开会,我们这边被总包方贬的一文不值。”罗一理依旧小声,我有些震惊。
我声音提高了几个档:“上个星期不是刚刚检查吗?怎么又来?”
“上次他们这个局,这回是集团公司,性质不一样。”罗一理补充道。
“我看黄总心情也没差到哪里去啊。”
“他认为是我们副总工邓总的问题,现在我们内部两个派系的问题也十分严重。”
“你打算怎么办,我也没发现罗总有什么动作。”我越听越疑惑。
罗一理脸色一变,随后补充道:“他对这些事也是保持一个不作为,所以接下来老板们一定会有大动作。”
“看样子,你应该是被教育了。”
“老板问我是什么时候发现有分派系的问题。我如实回答,随后他问我我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案。”
“然后呢?”我适当的给了些回应。
“我说我们要制定一系列规章制度,让我们所有人都牵着一条绳子往下走。他反问我一句,方案呢……”罗一理点燃一根香烟。看得出来他一定被教育了好一顿。
“哎,你可别说了,你确实也该对一些事情付诸行动。要不然下次说的头头是道,结果要你拿出点东西你两手一摊,要方案没有,要命一条。还好我有事不在,要不然我也撞到了枪口上……”
“木头!来我办公室!”
我一震,瞬间回头,罗总就站在门口。他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看来撞枪口上的不止我一个,哈哈哈哈。”罗一理重重的拍了下我的背。
办公室所有人目光都往我这里汇聚了一瞬,无形中让我的压力到了一个峰值。罗总的办公室在二楼,我承认这两跑楼梯无比的漫长。
我敲了门,随着一声浑厚的进来,我悬着的心终于快吐了出来。
罗总泡着茶,他烫好出来一个茶杯示意我坐下来。而我也做好了接受他批评教育的准备。
“木头,你怎么这么没有原则,就算是今天上午你有事不来上班,你总得提前打声招呼。这是对领导最基本的尊重,你应该不是连这也做不好的人。还有你这一身酒气,这让办公室的人闻到了多不好!”罗总停下泡茶的手点起一根烟对我好一阵苦口婆心。
“我确实没做好。”我埋着头,反思着自己。
罗总见我态度十分诚恳,也没有想继续发难。他拿起刚刚放下的茶具,继续倒着茶。
“我昨天去见一些挺重要的,答应一个朋友一些事,还是不能毁约。昨天晚上喝多了就没能提前打好招呼。”我依旧低着头,时不时观察罗总的面部表情。
罗总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了我面前,随后开口道:“你不想多说,我也不会多问。我也算是知道个头尾了,以后有事一定要提前打招呼,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工地安排工作,至少一点,还有别人看着的。”
我右手握拳,敲了三下桌子。随后接过茶杯一口喝了下去。
随后我开口准备转移话题:“我明白了叔叔。今天这边又来检查了?听说问题不少。”
“那他们为什么还这样没有人味。”
“吃拿卡要,没有喂饱。”我放下茶杯认真的回答着这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给他们送?”罗总喝了口茶思考几秒又重新开口。
“我认为他们是填不满的,况且每一轮来检查的领导,不可能是他一个小小的车桂成能摆平的,他也只是在我们这个工地算个角色。我认为最好是上层对上层。”我点燃一根香烟,等待着罗总的评价。
“两个老板合伙就是比较复杂,我们还是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真到了一个节点我们再向上层沟通。”
所以总包单位管理人员喜欢挑刺的事情解决与否,我依旧是无法下定义。那也只能苦了下面做事的工人和项目部的苦力。而总包国企那几位,每天除了整改单就是罚款单,而那几位有骨气的总包管理人员,早就被排挤的没有落脚点了,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几个干。
社会就是这样,要么融入你所处的环境,要么你有绝对的实力反抗他们的意志。在工地这种地方,你进来第一件事绝对不是努力工作。什么都做,你就是一个三千块的小工,实惠又好用。大部分人会先拜师父,这样你就有了落脚点,这层关系最开始是离不开送礼,工地师徒关系很多都会成为一段佳话。
我和罗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小会儿,对现场近期的一些他没有发现的问题侧面的给了他一些提示。我相信老板们不会太去考虑这些小问题。最后一杯茶下肚,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罗总的办公室。
回到项目部,所有人都已经出去了,只有罗一理坐在电脑前摆弄着几盒文件。我的办公桌就在他隔壁,我刚坐下,他飞了一根烟给我。
“女孩子这么好看,被你得逞了?狗东西!”罗一理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实在说不出一二三了直接开骂。
“你可没资格酸我,熙姐还不够好?”我点燃罗一理给的黑嘴利群,狠吸一口烟道。
罗一理更加郁闷,他也拿出一支烟,点燃抽了第一口随后立马吐出来道:“你跟她咋认识的?我真很好奇你这个在工地三点一线的人怎么就能被人家青睐。”
我随后把跟乐语秋相遇相识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当然,我没有告诉罗一理她是我的雇主,毕竟早晚要解除这一层关系。
罗一理听完,顺其往座椅靠背一靠,又抽了口烟道:“我答应不让你吃苦,你怎么背着我开了路虎。那个穿黑衣服的女孩子呢?”
他也开始感叹社会的不公。
缓了一会他又看着我发问道:“那个被你送到医院去的女孩子呢?就是那天我说的长得好看的。”
“我也只负责把她送到医院,她只是中暑加低血糖,应该也已经出院了。”
“要微信啊,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可遇不可求。”罗一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叹了口气,随后跟罗一理解释道:“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手机掉地上了,而且是关机的状态。最后到了医院,留下的联系方式还是我的。”
罗一理摇了摇头,说了句福无双至便结束了聊天。
我也开始忙乐语秋剩下来的工作。
这个下午我也不能闲着,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资料等着我弄。就这样一直忙到快五点半,我实在是头疼的厉害,就跑回了宿舍。
我躺在床上看了会儿《他和明天的故事》没过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嗡嗡嗡……
手机铃声打断了我优质的睡眠,睁开眼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八点一刻。让人欣赏不来的手机铃声又吵碎了我的美梦。
一个陌生的短号,断送了我的美梦。
“你好,是木先生吗?”
“我是,怎么了?”
“我是海口市人民医院的护士,你的家人要出院了,麻烦您把其余的费用结清一下。”
什么人住院了还要我去付费,海口人民医院?我瞬间就想明白了。
“她醒了?”
“对,病人已经痊愈了。”
“那她没钱付?”我有些烦躁。
“病人不愿意说话。”
我顿感不妙,这种情况怎么还能叫我来付款。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我往医院赶去,也许我当时真的没睡醒。
我找工地的友人借了辆车,随后驶向医院的方向。百无聊赖的我在车上放了首歌,海口的夜色我已经看腻了,能够吸引我眼球的无非就是那些穿着清凉的女孩子。
在一个两分钟的红绿灯路口想了很久,转头开车去了海甸城。
九点半,我到了医院。中途被医院打了几个电话,说病人着急出院希望我能赶紧过来。我走到医院的大厅内,手上多了两袋东西。
到了住院楼,护士站的护士知道了我的来意紧绷的面容终于舒展开。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天乐语秋待的地方,她不在。于是我顺着护士的指引,缴完了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