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万倩还是如愿跟谢云熙一起睡在了万老夫人房中的的暖阁里。郑芝玉本来是要带着谢云熙一起,回她出嫁前住的玉暖阁住的,万老夫人将她留下跟自己睡一晚,被万倩抓住了机会。
“西西,你是不是要在国公府住一阵子,那我回家过个小年又来,你要等等我呀。”
谢云熙给抽回自己的小手,将肩膀处的被子掖一掖,再双手相握放在圆滚滚的肚子上,闭着眼睛答道:“我不知道呀,母亲只说带我来看望外祖母,住几天也没跟我说过。倩儿表姐快睡吧,我眼睛的被子都要盖上啦。”
万倩叽叽喳喳又说了好一会儿,谢云熙已经睡得开始打呼了,她一个人说得没劲才终于安静下来。
里间的万老夫人和郑芝玉还在说话,母女俩的悄悄话氛围比暖阁的两个孩子说得要沉重得多。
“你婆母和你妯娌要斗就任她们斗去,你可别再去充什么好人,回头里外都讨不了好。你那妯娌也不是个蠢的,就你这个心软的去帮她出头,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郑芝玉只得悄悄鼻孔喷气,经过母亲给她这一通分析,她也慢慢觉出味来,“知道了,母亲。那要是方渺明日来接我呢?”
万老夫人恨铁不成钢掐了女儿一把,“你当你那男人就是个好的,明知道你婆母不讲理,要是他能从中好好劝着,你们婆媳会处成如今这个样子?”
郑芝玉委屈地揉着胳膊,小声撒娇道:“知道了知道了,都听母亲的就是。”
说完又抱着万老夫人的胳膊问道:“那明日当真将云耀也接回来?”
万老夫人重重叹出一口气,“嗯”了一声就不想再理会自己这蠢女儿了。
涵碧轩里,穆芙芮也一口又一口的叹着气,她有些失眠。
“大奶奶,要不您用一碗安神汤吧?”闻诗听到动静,到床边轻声问道。
“不用了,我可能是晚上吃太多积食,有些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
穆芙芮跟闻诗一直不太熟。闻诗虽是日日都在穆芙芮跟前听令伺候,但两人都有些不自在。穆芙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让闻诗陪自己说话,她们俩能说啥。
这话一出,闻诗也愣了一下,突然的寂静显得更加尴尬。穆芙芮正要改口,闻诗又出了声。
“大奶奶,您跟少爷吵架了吗?”
穆芙芮发了一会儿呆,闻诗都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才回道:“嗯,他之前答应我的事现在办不到,我很生气。”
闻诗一听这话,坐起身来,说道:“大少爷怎么这样呢,您生气是应该的。要我说,就该让他天天到您跟前来小心赔不是。但您不能轻易饶过他,怎么也得晾他个十天半个月吧。”
穆芙芮翻了个白眼,没见过拉偏架拉成这样的。想起来黑暗里闻诗看不见,她又冷哼一声。
“要不,您打他一顿出出气?世子有时候就让世子夫人悄悄打他一顿,就连老夫人也不知道。”
穆芙芮懒得跟郑言恭忠诚的丫鬟多说了,翻过身朝里,将被子拉起来盖好,不再理闻诗,紧闭着眼努力不想任何事。
闻诗还想再帮少爷说说情,但穆芙芮显然已经不愿意理她了,只得做罢,叹了口气呼吸渐渐放缓。眼看就要睡着了,门外有声音轻轻地叫她。
“闻诗,睡了吗?”
是延年的声音,闻诗轻轻起身,拉开门问道:“怎么了,大奶奶刚睡着。”
“有要事禀报。”延年一边说一边进了内室,穆芙芮本就没睡着,听见声响也坐了起来。
“闻诗,你去给我煮一碗安神汤来。”
将闻诗支走,穆芙芮看着延年点了一盏灯,而后走到床前来。
“主子,石竹他们有事禀报,是关于姚少爷的。”
闻言穆芙芮便起身,延年伺候她将衣服穿好,主仆两人一起在夜色里穿行在国公府中。
从国公府花园的侧门出来到了石竹住的地方,石竹在巷子口候着,见到穆芙芮便上前一步行礼,一边引着穆芙芮往前走,一边小声说道。
“主子,我近来在教手底下几个小的寻踪,就走远了些,在西城门附近。今日快宵禁了就带着他们回府,路上遇见两人被追杀,发现其中一人姚少爷。”
西城那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大都聚集在那一片,石竹带徒弟们去那片学些本事很合适,怎地姚相新会去那儿。延年将心底的疑问问出了口,石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穆芙芮闻言加快了脚步,走进房门就看见床上躺了一个人,上前一看果然是姚相新。
“另一人是个姑娘,我让铃兰照顾着,在隔壁房间。”石竹解释道。
穆芙芮见姚相新脸色不太好,询问伤势如何,石竹回道:“不敢惊动外面的眼睛,我们也有些常用的伤药,姚少爷的伤不重,我已经给他上了金疮药也吃了药丸。只是那位姑娘的伤有些重,怕是必须请郎中了。”
穆芙芮和延年又去了隔壁屋子,铃兰正拧着手里的帕子,见到她们正要给穆芙芮行礼,被穆芙芮制止,“她怎样了?”
铃兰有些担忧地说道:“起了高热,师兄的伤药用了没什么起色。”
穆芙芮走近一看,榻上的女子已经烧得面色通红。延年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用这个试试,这是南山从前留下的。”
铃兰接过瓷瓶,倒出来一颗塞进女子嘴里,又喂了点水,看着她咽下,才将人重新放回去躺下,“这么烧下去,即使身上的伤好了怕也会烧成个傻子。”
“石竹,去找陆飞,让他想法子躲开眼线将郎中送来。”穆芙芮对着门外说道。
陆飞没让他们久等,不多会儿就带了郎中来,一起来的还有郑言恭。
穆芙芮和郑言恭还没有和好,两人甫一见面有些尴尬,但这时候石竹说姚相新醒了,两人只能暂时忽略情绪,一起去看姚相新。
姚相新身上的伤不重,但是一见到穆芙芮和郑言恭就开始喊痛。
“师父,师兄,疼死我啦。”
穆芙芮虽然没看见他的伤口,但石竹亲自给他上的药,就那么几处小伤都说给她听了,此时见他龇牙咧嘴的样儿,自是知道他是装的。郑言恭倒是没来得及问这么仔细,但看姚相新喊得中气十足,也明白过来了。
“行了,再喊两嗓子你那伤口都要愈合了。说说吧,怎么回事,那女子你认识?”
姚相新闭了嘴,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郑言恭猜测其中有什么他不愿意让旁人知道的私事,让其余人都出去,然后和穆芙芮并排而立,等着姚相新解释。
见面前两人都盯着自己一副不问出来就不罢休的样子,姚相新只得说了实话。
“昂,认识,你们也知道她,算是熟人吧。”
穆芙芮和郑言恭面面相觑,穆芙芮在脑海中又仔细回忆了那张脸,确认不管是自己还是原身都没见过。
穆芙芮瞪着姚相新说道:“胡说,我怎么会知道她是谁。”
“师父,她就是张大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