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芙芮和去时一样还坐吴氏的马车一同回府。一行人去万老夫人跟前说了会儿话,体谅她们今日也累了,万老夫人让她们早些回各自的院子休息。穆芙芮将吴氏送到秋华院,转身又去了秋阑院。
“二婶婶,您怎么样,派人去请府医了吗?”刚才在万老夫人跟前,穆芙芮就注意到了二夫人,她的脸色不太好。
妙音正给二夫人揉着手上的穴位,之前府医教过她,如果二夫人不舒服可以按压。一边按一边回道:“已经去请了,许是宫里的菜凉了,夫人从出宫就有些不适。”
穆芙芮担忧地坐在床边,看二夫人紧皱着眉头,只看着她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样不行,还是去请太医吧。”穆芙芮当机立断吩咐道:“延年,你拿我的帖子去找吴太医,请他荐个擅瞧孕妇的太医,将人速速请回来。”
“章太医,章太医就是擅妇人科,对怀孕生产之事也熟悉。”妙音说道:“之前夫人生二少爷三少爷就是章太医来瞧的。”
延年点点头,脚步飞快去找人套马车请太医去了。不多会儿,府医到了,诊了脉扎了针也只是缓解了二夫人的疼痛,可腹部的不适没有消失。他不善此症,对于二夫人腹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说不清楚。
这边的动静将府里其他人都惊动了。万老夫人自己也病着没过来,万佳和吴氏前后脚到了秋阑院。郑言恭和郑言谨不便入内就在院中守着,让人快些去找二老爷回来。
穆芙芮握着二夫人的手,不时给她擦擦额头的汗。吴氏走来走去,隔一会儿就要去外面催促,问章太医怎么还没来。万佳请府医给二夫人再想想办法缓解疼痛,说话间发现穆芙芮的脸色也不太对劲。
“阿馒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万佳上前摸了摸穆芙芮的额头,摸了一手的汗,没比二夫人好多少。
万佳的声音不小,吴氏和郑言恭都听到了,郑言恭被弟弟拉住,吴氏快步走到穆芙芮身前,发现她脸色的确不好,忙让府医再给她看看。跟着的闻诗只能在一边看着干着急,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大奶奶的身子真不是一般的弱,也不怪从前南山几个那么紧张。
“我没事,就是吓的,一会儿就好了。”穆芙芮被扶到一边的榻上,二夫人忍着疼痛转头看她,被万佳按回去躺好。
府医诊过脉以后也说穆芙芮无大碍,休息一会儿就行。众人还是焦急地等着章太医。好在章太医终于来了,延年半是扶半是拽把章太医拉到了二夫人床边。
众人都屏息不再说话,安静等着章太医诊脉。章太医诊了脉又看了二夫人的眼珠,还细心询问了府医二夫人近日的脉案,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写下一张方子交给妙音,教了她怎么熬煮。妙音立刻去亲自盯着人熬药。
“二夫人是虚寒之症,只因她素体阳虚,阴寒内生,不能生血行血,胞脉失于温煦,更致气血运行不畅,胞脉受阻,因而发生腹痛。不过暂时无大碍,我开的这道胶艾汤可用。平日也多加小心,不要着凉。另外我还会开几剂贴敷,可助她暖宫止痛。”章太医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放了心,郑言恭和郑言谨亲自将章太医送出去,吴氏还命人准备了不少谢礼一并带上,赵氏年纪不小了,之后说不得还要请这位太医上门。
府医按照跟章太医商量好的穴位给二夫人行了针,加上服用了章太医开的药,二夫人的脸色终于好转,呼吸平稳地睡着了,穆芙芮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万佳在章太医离开的时候也回了万老夫人身边,她得将二夫人无碍的事告诉姑祖母以免她病中焦虑。
吴氏回秋华院搜罗自己库房能用得上的药材,好些上好的药材是之前她想尝试怀孕时世子给她搜罗的。她是用不上了,本来想留给穆芙芮,但二夫人现在能用得上还是先紧着弟妹吧。
穆芙芮守着二夫人,等她睡得沉了,交代妙音和丫鬟们好生照料,才准备回涵碧轩。
这时二老爷终于赶了回来。由于他们三兄弟是回府的路上临时被人邀请,本来在宫里就喝了一点酒,到了轻粉楼又是杯觥交错,乐不可支,根本没想起来跟家里报个信儿。府中下人一路寻过去时,二老爷已经喝得眼花耳热。
等听清下人说二夫人腹痛难忍,已经请了章太医回府诊治,二老爷酒醒了大半,顾不上叫大哥三弟,连滚带爬往家赶。好在二夫人没事,听妙音说完,二老爷只觉全身的力气耗尽,一头栽倒,竟是醉得不省人事,昏睡过去。
穆芙芮看着下人将二老爷抬走,确认二夫人没有被吵醒,这才和延年妙可一起回涵碧轩。她现在能扶着延年的手自己走了,主仆三人走得很慢。天已经暗下来,妙可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她手很稳,灯笼没有摇摇晃晃的,那一小片光始终在穆芙芮脚下。
“做女人真是命苦,为何不能让男人生孩子。男人个个身强体壮,生个孩子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老天为何要为难女人,真是不公。”穆芙芮盯着脚下的那一小片光亮,只觉四周因着这小小的一片光变得更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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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和郑明义晚一步回府,听到下人禀报二夫人已无大碍后各自回住处。世子比弟弟酒量好些,更衣洗漱好以后才睡下。郑明义本就是装醉,回到秋苓院锦绣从锦山手里接过他,云琼和云欢端来热水给他擦拭。
郑明义其实很清醒,但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竟然是先太子的儿子。
锦绣看云琼和云欢不用她帮忙便自己走开了,找到锦山问他:“干爹可有交代什么?”
“跟之前一样,别让老爷跟这府里太亲近了。”锦山面无表情低声说道:“你别得意忘形,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干爹让你皮子绷紧一点。”
锦绣撇撇嘴,炫耀着手腕上的镯子,轻浮地说道:“老爷身边就我一个贴身伺候,平日对我也和颜悦色的,我现在就求个姨娘也不过分吧。”说着又将面上的笑容收起来,靠近锦山耳边小声问道:“那香只够用半月了,干爹可有让你再带回来一些?”
锦山点点头,“待会儿我拿给你。”
云琼云欢从屋子里退出来,锦绣朝锦山使了个眼色进屋了。她说的香是孙敬光派他俩进曹国公府前交给她的,无色无味可有毒。如果是病弱之人,不出一年就会一命呜呼,像郑明义这般的青壮也熬不过三五载。锦绣和锦山会按时服用解药,所以她夜里一直给郑明义点那香。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有意无意忘记,不知道是自己对郑明义动了情,还是图他日郑明义飞黄腾达了,自己能真的做他受宠的姨娘。殊不知有毒的香早就被锦山换了,从她进府开始,点的就只是普通的安息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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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公主筋疲力尽回到公主府,意料之外的,穆驸马在栖梧苑等她。
“驸马可是有事?本宫今日有些醉了,有什么也明日再说吧。”江都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喝了一大口,将泛起的恶心感压下。
穆驸马却没走,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问道:“公主今日可是向皇后娘娘承诺会施粥一月?”
江都放下茶盏,淡淡地看了穆驸马一眼,说道:“怎么,驸马有何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