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荣国公领着姚相新提着四色礼盒到曹国公府赔礼。
郑言恭本来没有请假,毕竟刚上任不久还在熟悉中,且好些同僚觉得他是靠祖辈功绩得来的官职,对他多有不满。郑言恭想要做些事出来证明自己并不是草包,结果皇帝直接以他受伤为由让他在家中休养。
荣国公祖孙上门时,郑言恭刚从涵碧轩出来。
穆芙芮的状态不是很好。郑言恭刚找到她时,穆芙芮还知道担心自己的腿会不会变成瘸子。在涵碧轩睡了一觉醒来以后,看见熟悉的房间,身边却只有一个铃兰,穆芙芮就有些不对劲了。
延年还没找到,美意一直发着高烧还在昏迷中。铃兰守在穆芙芮身边,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这么躺在床上发呆,吃药吃饭都乖乖配合,就是不说话。
曹国公祖孙俩在正厅招待了荣国公和姚相新,下人将礼盒拿下去,曹国公还打趣道:“来就来嘛,带什么东西这么见外。”
要不是荣国公养气功夫好,又在小辈面前,不然还真想跟曹国公打一架,就像他们当年在云中郡那样。
曹国公让郑言恭带着姚相新去他书房玩儿,说他们小孩子家家自玩儿自己的去,他要和荣国公下棋聊天,留他们在家里吃了午膳再走。
到了郑言恭书房,闻诗将茶水点心都摆好,交代颂歌仔细当差,然后就退下了,脸色不是很好。
姚相新问道:“师兄,你这丫鬟这是?”
郑言恭摇摇头,“毕竟和南山相识一场,人没了都不好受。”
“师父怎么样了?”
郑言恭虽然坦诚了自己才是穆芙芮开山大弟子的身份,也能接受姚相新这个师弟。可这个便宜师弟一口一个师父,语气还极为恭敬,郑言恭有些别扭,他可喊不出口。
“有些不好,延年还没找到。”
姚相新想了想那一片山林,要找人的确很难。特别是延年要是已经遭遇不测,掉到哪个坑洞里,派出去的人手就算扯开嗓子喊也找不到人。想起那一片是猎户平日里打猎的地方,便问道:“去附近的人家找过了吗?会不会是被人救走了?”
延年身上的伤都被处理过了,身体底子好,今日醒来就没有前两日那样严重,勉强能站起来了。她的确是被进山打猎的王猎户救了,那丛灌木附近刚好有王猎户给兔子下的陷阱,他去收货时发现了晕倒在地的延年。猎户的妻子葛大嫂悉心照料她,可延年惦记主子,刚能站起来就想去找穆芙芮。
没走几步就摔倒了,腹部的伤又渗出了血。葛大嫂将她又扶回床上躺着,看出她很着急,问她家在哪儿可要给谁报信。
昏睡了大半日,昨日下午她才醒来,告诉王猎户夫妻,自己和家人遇到强盗,她和其他人走散了。请求王猎户带她去发现自己的地方找穆芙芮。王猎户没让她动,自己去找了,回来说灌木丛里没人。
延年不知道是国公府的人救走了主子还是刺客发现她了,忙问地上可有发现血迹。刺客没有要留活口的意思,如果发现穆芙芮应该会立刻杀了她。得到没有的回答后她松了一口气,准备再休息一晚上就回国公府看看。
王猎户今日一早又出门了,山里的人没什么好药材,只能给她找些自己认识的草药敷敷伤口。葛大嫂还在劝她再养两天,王猎户从外面回来了。将妻子叫出去,两人在外面小声说话。延年有些紧张,担心是刺客找来了。不一会儿葛大嫂进来,问延年:“当家的说山里有很多人在找人,已经找到这儿附近了。看着像是官宦人家的护卫。妹子,他们找的可是你?”
延年只对他们说是一家人外出归来,没告诉他们自己是曹国公府的丫鬟。听见这话,也不确定是不是主子还没回国公府,那自己就要立刻出去寻她,忙跟葛大嫂说:“大嫂,你快帮我问问王大哥,知不知道那些人找的是谁,可有喊什么名字?”
“好像是燕念还是言念的。”葛大嫂问延年:”是你吗?”
延年忙点头,“是我的家人,麻烦王大哥带我去找他们,定有重谢。”
王猎户牵出家里的驴,将延年驮上,找到了国公府的人。陆飞看到延年松了口气,再找不到她,大奶奶怕是要伤还没养好又生出病来。
陆飞给王猎户二十两银子酬谢,将延年扶上备好的马车。注意到她腹部有伤,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她,“止血的,也可以缓解疼痛,回府就请府医给你看伤。”
看着路飞的荷包,延年想到了南山,忍住泪意问他,“大奶奶怎么样了?美意她们都回去了吗?”然后接过药丸就咽下,路飞手里的水壶都还没来得及给她。
“大奶奶左腿断了,不过已经接好了。就是担心你,已经两日不曾说过话了。美意她们都回去了,也都在养伤。”顿了顿,陆飞还是说道:“府里给南山买了上好的棺木,选了处好地方,但大奶奶不让人动她。只吩咐铃兰给她换好了衣裳,将人安置在她从前的房间,停满七日再下葬。”
延年没说话,知道主子和美意都还好,又听到南山的消息,她终于哭了出来。陆飞放下帘子,亲自驾车带着延年和护卫们回府。
穆芙芮今日起床问过一句“找到人了吗?”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就又跟前两日一样了。昨日公主和穆定康来看她,她也是这个样子,不说话躺着发呆,只吃饭和吃药动一下。
刚喝完药,穆芙芮正在想,如果买凶刺杀他们的人和要害国公府的人是同一人,如果这个人就是她要报恩的人,他杀了南山,自己还要如他的愿吗?
真是可笑,穆芙芮心想,自己苦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来的机缘,现在因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丫鬟就动摇了。肯定是原身的感情作祟,不过老石头墩子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难过,非常非常的难过。
铃兰突然跑进来大喊:“主子,找到啦,延年没事,找到她啦。”
穆芙芮听到这话,才有了一丝力气,要铃兰赶紧扶她起来,她要去看延年。
“您别动,府医可交代了,您这腿要是乱动,接好的骨头错了位,以后就变瘸子啦。延年受了些伤,已经请府医在诊治了,您等一会儿她就回来了。”
铃兰将穆芙芮按回床上,不让她起身,穆芙芮没她力气大,只好让铃兰搬张小床来,“就放在我旁边,给她铺软和一点,之后我要看着她养伤。”
铃兰不一会儿就带人搬了一张罗汉床到穆芙芮的床边,妙可进来本来是想劝穆芙芮的。见她比前两日有精神头了,也愿意说话了,就帮着她们把一旁窗户下的圈椅和桌子挪走,将罗汉床移到那儿去。这样穆芙芮既能看见延年,又不挡着丫鬟们伺候她吃饭喝药。
延年的伤口有些深,万幸没有伤到脏腑,不然流那么多血她早就没了。也幸好她的身体底子好,府医用羊肠线将她的伤口缝好,又开了不少药,陆飞找人将她送回涵碧轩。
见到穆芙芮,延年就不再哭了,她不想引得主子伤心难过,只一双眼睛又肿又红。穆芙芮心疼极了,躺在床上一会儿要人给延年加被子,一会儿要人将给美意几个炖的补汤给她端一碗来。
延年知道主子这是怕她像南山一样死掉,没有阻止,所有穆芙芮的吩咐她都照单全收,被子太厚晚上热出了汗她也不说。第二天换药,铃兰发现汗水将伤口的纱布都浸湿了,伤口红肿得厉害。
穆芙芮先是数落延年,又立马怪起了自己。延年惊破天荒的撒起了娇,要穆芙芮给她讲故事。穆芙芮只得喊人去给她买些新出的话本子,让铃兰读给她们听,铃兰最会讲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