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芙芮这么一说,几人也不好就万老夫人的易孕体质展开讨论。南山催促铃兰接着说,穆芙芮接过美意剥好的橘子,吃了一瓣有些酸,吸溜着口水,“这些事你们几个得空自己慢慢听去,铃兰,说点有用的,就是你会跟我母亲讲的那种。”
铃兰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祖宗怎么老把这话挂嘴边,小心翼翼看了穆芙芮脸色,发现她不是在刁难自己,看起来像真的是那个意思。整理了脑中的想法,才开始慢慢说“正经”消息。
“往老夫人院里放东西的事府里也有人知道了,应该是大少爷的人。”
延年补充道,“我随主子在涵碧轩,前院不曾去过,不过我们涵碧轩是有暗卫守着的,应该也是大少爷的人。”
铃兰点头,“那边有些动作,以防万一,我没近前打探,不过国公爷那边也有动静。”
穆芙芮饶有兴致地看着铃兰,示意她继续。
“国公爷派了一队人马去北境,我们的人远远地跟上了。”
“我们的人?”穆芙芮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轻笑,“这么多人吗,有趣。”
铃兰生怕这祖宗又开始阴阳怪气,立马接着说,“府外还有人盯着府里的动静,应该是锦衣卫,国公爷派出的人避开了耳目,不是从府里出去的。”
延年听明白了,跟穆芙芮解释,“主子,宫里那位盯着国公府呢,国公爷应该在府外还有人手。”
穆芙芮点点头,“明日回门,美意和延年留在涵碧轩,南山和铃兰跟我回去。管他谁的人,我的地盘,别让人轻易来去。”
延年称是,四个三等丫鬟里有三个是有些拳脚功夫的。其中有个叫延维的,非说跟延年一个姓要认她当姐姐。延年都懒得说她不姓延,名字也是公主给改的。不过那丫头底子不错,可以用起来。
看延年不说话应该是在盘算怎么守住院子了,穆芙芮有些乏,便准备小憩一会儿。刚要躺下,万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彩书来了,请穆芙芮到万老夫人院里听训。
穆芙芮鼻孔都要喷火了,刚想跟南山配合说身子不舒服。彩书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也不进房门,就在门口高声道,“老夫人说,大奶奶要是身子不舒服,那就请太医来诊治,明日回门也先跟亲家府上告罪一声,等您好了再回。”
这下病也没办法装了,麻利收拾妥当,南山铃兰跟着完全不掩饰自己情绪的穆芙芮去了万老夫人院里。
等她们都走了,美意找出药膏将昨日挨打还有些红肿没消的手仔细抹一遍,拿着药瓶想去找延年。站在一旁,看延年跟几个小丫头交代任务,她慢慢发起了呆,美意觉得这短短两三日发生的事比过去在主子身边十来年都多。
延年闻见药膏味儿,回头看见美意拿着的药瓶,摆摆手,“我不用,那几个婆子打我跟猫抓似的,你看,我没事儿。”
美意抓着延年的手认真摸了摸,确认没有肿,便将药瓶收好,留给南山和铃兰休息的时候抹。
“延年姐姐,你觉不觉得主子病好以后有些不同了?”
美意捏着手指状似无意接着说,“主子现在说话都有些听不明白了,还经常做些出格的事儿,还有那个铃兰。”
“美意。”
延年打断美意的话,面带冷意,看了她一眼,又缓和下来。
“主子没变。你忘了吗?你小时候老是哭,李嬷嬷叫你学针线你也哭,南山多吃了一块果子你也哭,天天喊想你爹娘了。主子带着我们三个翻墙、钻狗洞,偷跑出府去见你爹娘,这事不出格吗?回公主府被公主责罚,主子为了保我们三个的小命两天两夜不吃不喝。”
想起不少往事,延年有些鼻酸。
“她没变,有些事以前主子身子弱做不得,现在既然都好了,那主子要做什么我就听什么。”
延年又轻轻掐了美意胳膊一把,“你刚来的时候还老跟南山打架,她那时让着你个小瘦猴儿。你为了跟南山赌气还把针藏她被褥里,我都想揍你了,她却说主子喜欢你,好好教教,你长大懂事就好了。现在来个铃兰,你又老毛病犯了?”
美意嘟着嘴,“我没有,主子有用的人我怎么会。还有,小时候的事别再说啦,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胡思乱想了,我给主子做条裙子去,二太太给的料子有一匹可称我们主子啦。”
说完蹦蹦跳跳走了,留下延年站在那儿,笑着摇摇头,看向院子西南方向,那儿有人在盯着她们。她继续往旁边看,装作在远眺,然后走向小厨房给穆芙芮熬汤去了。
穆芙芮带着南山铃兰到了万老夫人院里,彩书却不带她们进门,只说进去通报就再没出来。南山附在穆芙芮耳边,“主子,要不您站一会儿就装晕倒吧。那就不是病得起不来不能回门啦。”
铃兰像看傻子一样看南山,这后宅的手段多着呢,躲得过今天还能躲得过往后几十年?
穆芙芮看不见她俩的表情,她往院子里打量了一圈,直接走到西边回廊,大大咧咧地坐在美人靠上。南山和铃兰紧跟着穆芙芮,一声不吭,南山甚至从怀里拿出来零嘴,看得铃兰瞠目结舌。
万老夫人此刻其实在午休,当然也是她午休前刻意叫彩书把穆芙芮唤来的。想着让这丫头在院里好好站站,磨一磨性子,也治治她那张嘴。谁知等她睡醒了,听到彩书的回禀却是,穆芙芮在院里回廊好好坐着,还吃了自带的零嘴。
立刻将穆芙芮喊进屋来,也不跟她说话,让彩书领着穆芙芮去早就备好的桌子前坐下。
“大奶奶,您今日出言不逊,冒犯长辈,老夫人念在您刚进门又是初犯,只罚您抄闺训,望您能克己守礼。”
穆芙芮端正坐好,手却没有要拿笔的意思,“抄多少遍,晚膳是和祖母一起用吗?”
这边消息传到郑言恭耳中时,他正差人四处收集治疗痔疮的良医和药方,听说祖母罚穆芙芮站着,她却自顾自坐在回廊下,郑言恭也颇感头疼。不过明日回门,要是祖母做得过了也不好看。想了想郑言恭就准备去救一救穆芙芮,今日过后她要是还这么无法无天,那就谁也保不了她。
刚走到半路,吴氏派人将他拦下。跟着来人去了秋华院,下人说吴氏在厢房,郑言恭刚进房门,便听到吴氏笑着问他,“你可是要去帮阿馒,那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去了反而会害了她,说不得今日晚膳她也别想吃了。”
吴氏正在缝衣服,看颜色和样式应该是给郑言恭做的,这么多年,吴氏每隔一段时间总要给郑言恭亲手缝制点什么,有时候是衣裳有时候是鞋子,还有扇套荷包,每件吴氏缝制的东西都会在不起眼的地方缝一个小小的元宝。
郑言恭幼时圆圆滚滚甚是可爱,吴氏宝贝得不得了,只觉自己儿子招人喜爱得紧,便想给他起个小名叫元宝。万老夫人说这名字跟郑言恭五行不合,给她否了,她就悄悄地喊。后来想出这么个办法,便也不再喊郑言恭元宝了。每件她亲手缝制的针线都日日陪着儿子,她的元宝也健康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