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只觉得是自己帮穆芙芮度过了危机,心里有些暗暗得意,凭这几个丫头平日里几句好话哄得大奶奶欢心,毕竟年纪小没经验,遇事儿还得靠她。
穆芙芮看着张妈妈一脸得意,又想起先前思考的那个问题。公主将隐瞒自己武功的铃兰和张妈妈这么个蠢妇送来到底是有什么意图。
“张妈妈,母亲送你和铃兰来是做什么的。”
想不出来就直接问,穆芙芮一想到自己报恩的事还没有头绪,这么多弯弯绕绕,还要应付这一家子丫头小子的,火气蹭蹭的就上来了,说出来的话难免带了以往的穆芙芮没有的狠厉。
张妈妈被喝住,又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着穆芙芮,不知道这小祖宗又是怎么了。一旁的铃兰心里一突,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大奶奶的话奴婢听不懂,奴婢一家是公主给您的陪房,自是伺候您的。铃兰也是一样,听您差遣为您排忧解难自是奴婢们的职责。”
穆芙芮冷哼,“你今日又是打南山她们手板又是踢我膝盖,我看,母亲是送来了一个打手,专门在我这院子里作威作福。”
“南山,你去写封信给母亲,就说她的女儿嫁到人家,没被婆家磋磨,倒被自家的下人欺负了。”
既然管不了这蠢货,就送回去,穆芙芮可不是那好糊弄的,至少现在的穆芙芮是不行了。
南山果然作势要去写信,吓得张妈妈立刻跪下,又哭又求的,直呼不敢,也不在意在几个小丫头面前丢脸了,抱着穆芙芮的腿,只保证再也不敢替大奶奶做主了。
穆芙芮不耐烦跟她拉扯,让她下去收拾干净,这事儿容后再说。
张妈妈走了,穆芙芮才问南山几个手怎么样了,延年自小习武,手上厚厚一层茧,她的手自是没事。南山的手有些红肿,也不影响。
只美意,平日里做的就是些细活儿,三个丫头里她年龄又最小,对她最是照顾。这次张妈妈也是下了狠手,美意的手肿的厉害,手指弯曲都有些吃力,看得穆芙芮都有些心疼。平时瓜子松仁什么的美意剥得最干净了,这下可得休息好些天了。
再去看铃兰,一双手比美意也好不了多少。美意还知道哭哭啼啼跟穆芙芮撒娇,铃兰只规矩站着,生怕跟张妈妈一样要被赶回公主府。
穆芙芮冷冷的看着铃兰,难得的在她脸上出现了严肃认真的表情。
“母亲派你来究竟是做什么的?”
铃兰仍然装傻,只一口一个是来伺候穆芙芮和大姑爷的。
穆芙芮不耐与她废话,“你不说我可以待回门自己问母亲。想来也不会害我,但我身边不养闲人。说说吧,你究竟会些什么。”
眼看不说几句实话就要被送回去,穆芙芮并不是如府里之前说得一般好糊弄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给的消息,将穆芙芮描述得像个“呆呆傻傻”的木头美人,有机会回去得跟师父好好说说这事儿。
铃兰跪下,挺直腰背,“回主子,除了上午给您逗乐的那些雕虫小技,奴婢会些三脚猫功夫,公主派奴婢来只说听您差遣,护您周全,并不曾有别的。”
南山几个看她一改先前柔柔怯怯的样子,延年问道,“你师父是谁,张王鲁孙之中的谁?”
穆芙芮转过头看延年,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道?
铃兰恭敬道,“鲁池,我晚延年姐姐3年出师。”
延年点点头,对穆芙芮解释一番。公主府里有四个武师傅,分别负责教导不同的技能。延年跟着的是擅长护卫的张师傅,公主府的暗卫都是他教出来的。铃兰说的鲁池,负责的是收集消息的,擅长暗查。另外两个,一个是武功最高的王七里,一个是擅机关术的孙奇。
穆芙芮来了兴趣,公主府竟藏有这些高手。铃兰来国公府难道是要刺探什么军机,公主又要收集国公府的什么消息。这么看来,张妈妈那个蠢妇和铃兰又不像是一伙儿的。
不管做什么,倒是方便了穆芙芮。恩人到底是谁,这府里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既然有这么个可用之才,也不能浪费了。
示意南山扶铃兰起来,“既然这样,母亲派你做什么我不管,我这里有差事给你,我的事你也要给我办好,不可懈怠。”
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穆芙芮摸了摸膝盖,痛得“嘶”一声,南山忙去拿药酒来给她揉。
“这院子里的外人都给我清干净。”
听穆芙芮提到这个,南山将院子里的情况细细说给穆芙芮。
目前涵碧轩除了南山四个大丫鬟,还有四个从公主府带来的二等丫鬟。南山一并教着。另外还有大少爷原本的人,为首的是闻诗。
“南山你去,把这院子的事摸透以后,就将她调去前院照顾大少爷。其他人得用的留下好好教,不得用的丢给大少爷。”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主子这是不和姑爷住一起吗?这哪是夫妻相处的样子。穆芙芮却还没交代完,“美意好好养伤。延年还是跟之前一样,好吃好喝的不能少,厨房那边你看着我放心。”
“铃兰,你就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这府里的大小事我都要知道,哪怕谁院子里多了只老鼠你都给我查清楚了。母亲让你做的事我暂时不管,我的事要快。”
铃兰领了命还有些懵,上午还在想怎么讨郡主欢心做个嘴甜受宠的丫头,怎么这一会儿直接就委以重任了,这是接纳相信她了还是在考验她啊,铃兰疑惑。
美意补了一句,“那张妈妈呢?”
看着南山小心翼翼的揉着已经发红的膝盖,穆芙芮气呼呼的,“回门的时候带回去交给母亲处置。”
三个丫鬟现在加上铃兰都有些高兴,延年一看差不多该吃午膳了,拉了南山去帮忙,美意留下陪穆芙芮,铃兰也留下了,看了看穆芙芮的脸色,铃兰靠近说,“主子,昨天府乱了一阵儿,咳,当然您逢凶化吉,我是相信您吉人自有天相的。就是习惯使然,发现些事儿。”
铃兰不自觉地就开始跟着南山几个称呼穆芙芮为“主子”了,穆芙芮一看,这丫头上道,这么快就能用上了,忙问是什么事儿。
铃兰看着穆芙芮和美意凑过来一脸好奇眼睛发亮盯着自己,心有些软乎乎的感觉,也学着她们把脑袋凑过去,“昨日有人往老夫人院子里放了东西,我没能靠近查探是什么。那人今日又来了,跟在那个李高人身边。”
美意瞪她,“今日来了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都跟我们在一起。”
铃兰抬起下巴,搞怪地说,“我有千只眼万只耳你信不信。”
两人开始斗嘴,穆芙芮没阻止她们,想了想,叫美意把老夫人送来的西王母像拿来看看。看美意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把神像捧来,穆芙芮有些无奈。一样是石头,有的石头只能做个石凳儿,有的石头就能雕刻成这神像被供奉起来,真是石比石气死石。
这神像是汉白玉雕刻而成,高一尺半,雕工极好,王母面容栩栩如生。但穆芙芮拿到手上就知道这神像不对劲,都是石头,谁还不知道谁啊。正待细查,突然心慌起来,眼泪也忍不住流出来。美意和铃兰见了慌起来,忙问这是怎么了。
穆芙芮让她们把神像拿走,调整呼吸。用手抹掉眼泪,按着胸口说没事,心里想的却是必须早点报恩脱了这凡人身躯,做人也太苦了点。刚才那感觉是伤心难过吗?
“美意,你好好看看那神像,有些蹊跷。”
美意最是细心,对着桌上的神像拜了三拜,也顾不得对神佛不敬了,从上到下挨着把神像摸了一遍,最后摸到神像的左脚,美意觉得有些松动,轻轻一转,竟把整个底座给拧下来了。里面果然藏了东西,忙拿给穆芙芮看。
穆芙芮接过东西又开始心慌流泪,干脆让铃兰来看。铃兰拿到手一看,是用牛皮紧紧包裹的几封书信,展开其中一封准备给穆芙芮读,刚看个开头就瞪大了双眼。
看她这个样子,美意拿了另一封准备自己读给主子听,看了几行也皱紧了眉头。穆芙芮见不得她们这模样,正要自己拿过来看,铃兰跪在地上,严肃道,“主子,这信是假的,有人栽赃国公府。”
穆芙芮翻了个白眼,“你倒是先说清楚信上都是什么内容,你又怎知是假的。” 铃兰理了理头绪,恭敬道,“信是鞑靼科尔沁的人写给国公的,说......说感谢国公的相助。还许了高位和财帛。”
美意点点头,“我手里这封应该是9年前写的,信上说,国公送去的图于他们助益颇多,已设好埋伏定能叫淇国公有去无回。”
淇国公,京中的人都知道,那是皇帝一手提拔的人,和曹国公不对付,两人甚至在朝堂大打出手。9年前皇帝派淇国公领十万大军征讨鞑靼,不到半年,大军只余不到三万残兵。传回来的消息只说淇国公轻敌,孤军深入,结果中了埋伏,有去无回。如果美意手上这封信被皇帝知道,无论真相究竟如何,这国公府都难逃一劫。
铃兰看穆芙芮不说话,重重磕了一个头,“主子,这神像是那个李婆子送来的。”
这一句倒提醒了穆芙芮,臭丫头今日拿出来这神像的时候的确说了是托李高人请来的。这神像的不对之处,若不是自己,常人难以发现。那铃兰所说的,昨日又送去的东西是什么。自己碰着这东西就心慌流泪,难道恩人是臭丫头?
穆芙芮立刻摇头,如果恩人是这府里的人,为何在这几十年里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为今之计,得先查清楚这东西的来历,李高人到底是谁,背后又是谁。
低头看着跪在脚边的铃兰,穆芙芮觉得公主还是不错,给她的人都是好用的,管他铃兰本来的任务是什么,到了她手里就得给她干活儿。
“这件事你去查,且小心些,别事情没查出来,被人逮住了。还有,母亲的事我不问,我的事你也不许跟母亲说,否则我可不要你。”
美意在旁边点头如捣蒜,她们三个就是穆芙芮的人,公主来了也不好使。如果这个铃兰不能跟她们一条心,她要告诉南山延年,好吃的好玩儿的统统没铃兰的份儿。
保险起见东西没有塞回神像,几人一阵忙活,最后美意将信缝在新给穆芙芮做的银鼠短袄里。原本穆芙芮身子弱这些衣裳要早早地准备,现在穆芙芮身强体壮,这衣服倒不着急穿了,用来藏信正正好。
直到吃完午膳,穆芙芮都还在仔细琢磨这府里的人,想了一圈儿,越想越觉得恩人是跟国公府有关的府外的人。难道会是李高人背后的人?那自己是不是得帮着恩人把曹国公一家给解决了。看来成仙路上的考验很多,这逍遥快活的日子也不长了。
一想到这儿,穆芙芮也不午休了,除了铃兰,叫来三个心腹大丫鬟,她要打牌,可以赢钱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