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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瑾承害怕吓温以诺,闭上眼,把恨意硬生生压下,就这么抱着精神依旧恍惚的少年坐在沙发上,不停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不停低语着往事。

大多数都是两人之间小时候的故事,小部分,是傅瑾承在生死一线间,还能发现的趣味。

温以诺攥着傅瑾承胸前衣服的手逐渐失力,呼吸也逐渐平缓。

不知又过了多久,少年眨了眨眼,混沌的大脑和眼神都开始清明。

“哥哥?”温以诺似是无意识轻声唤道。

傅瑾承立刻就回答了他:“在呢小宝。”

他一直都在。

思绪虽然清明起来,温以诺对眼下的情况还是有些恍惚。

他揉了下酸痛的眼睛,余光瞥见傅瑾承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一种心悸感莫名传上心脏。

还未完全回想起之前失控记忆的少年,嘴巴走在大脑前面:“哥哥,你那只手怎么了?”

傅瑾承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刚才不小心磕到了。”

温以诺没有接话。

少年的记忆,已经回忆起莫名其妙情绪失控时做的一切。

温以诺一下急了。

“哥哥,我……对……”

对不起的“对”刚说出来,温以诺就在傅瑾承那比春日湖水更要温柔的绿色眼眸中止住了话。

傅瑾承不再藏着那只被咬伤的手,蹲了下来。

他用一个臣服的姿势,跪在眼中充满自责的少年身前,牵住少年的手放在自己的右胸上。

“小宝不要道歉。”傅瑾承碧色的眼眸中只容得下温以诺一人,“在我这里,小宝可以做所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温以诺眨了眨眼,眸中未落的泪水挂在了睫毛上:“可是你的手被我咬伤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我只是生病了,控制不住。

可他根本不敢说出来。

他还在害怕,说出来会被抛弃。

傅瑾承仰头注视着虽然没说对不起,但依旧是在道歉的少年,心脏因为温以诺说出的每一个字疼痛。

他按下心疼,尽量让自己的眼中只有包容:“我知道,我都知道。”

“小宝不是故意的。”

“你那么喜欢哥哥,怎么会舍得伤害我呢?”

温以诺泫然欲泣,不敢开口说话,只能点头。

“我也知道小宝现在在害怕,不敢说。”傅瑾承继续柔声道,“没关系的。”

“现在不想说,我们就不说。”

“哥哥会一直陪在小宝身边,等哪一天不害怕了,小宝再告诉哥哥也可以。”

温以诺抿着唇,语气中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真的吗?”

傅瑾承知道少年在问的是什么,但他并不接,而是反问期期艾艾的少年:

“怎么真的?”

“我说了那么多,小宝总要明确告诉是哪一点,哥哥才好回答啊。”

温以诺紧闭着唇,在傅瑾承温柔鼓励的目光下,内心挣扎许久。

墙上挂钟最长指针走过三圈,温以诺才小声开口:

“不离开。”

少年的声音很小,傅瑾承听见了。

但他装作没听见:“什么?小宝可以大声一点吗?”

“不离开。”温以诺稍稍拔高了声音,“哥哥说的,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不会离开。”

傅瑾承心脏不受控制剧烈跳动着,让温以诺有些胆怯,挣扎着想要收回被按在青年右胸处的手。

“小宝感受到了吗?”傅瑾承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不让少年把手收回去,“这颗心脏,现在是为你跳动的。”

“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永远不会离开。”

死生不分离。

最后一句,傅瑾承是在心里回答,并未说出来。

可温以诺却莫名在脑中接上了这一句。

但他同样选择没有说出来,只在傅瑾承卸了力道后收回手。

少年的目光依旧落在傅瑾承那只被自己咬破的伤口上,凝眸半晌,他轻声道:“再给我一些时间吧,哥哥。”

再给他一些时间。

等他真正的放下,真正不再害怕……又或者其他什么。

他会把一切,事无巨细,全部告诉傅瑾承。

从上一世开始,到死亡,再到重生。

那些会被认为有病的话语,无稽之谈,他都会全部告诉傅瑾承。

傅瑾承拉过少年的手,放在唇边,只做了一个吻手礼,并未触碰。

“好。”

温以诺听见他的哥哥这样回答。

“我会等的。”

“你想到多长的时间,都可以。”

一天,一周,一个月,一年……一辈子。

他总有时间。

*

太阳西沉,海边的小屋被夜色笼罩。

几个小时的安抚平复,温以诺已经完全从傍晚失控的情绪中走出来。

他重新捡回了画笔,回忆起下午傅瑾承那双温柔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看着速写本上已经完全画出来,但只有灰白黑三色区别的人像,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可少了参照物,具体少了什么,温以诺一时又有些摸不出来。

少年坐直了身体,把速写本上人像的眼睛擦了又画,画了又擦好几遍,还是觉得不对劲。

无论怎么都画不出想要感觉的少年烦躁把笔和本子往沙发角落一丢,跳下沙发,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哒哒哒朝厨房跑去。

他是想去厨房看参照物本体的,结果连两米的距离都还没有走出,就差点撞上端着两碗面回来的傅瑾承。

幸好傅瑾承反应快,及时避开,才没有撞上。

他把两份晚餐放到八仙桌上,看着温以诺只穿了袜子的脚,很轻很轻叹了口气:

“怎么又不记得穿鞋?”

温以诺一小步一小步挪回沙发前,在傅瑾承的注视下乖巧穿上鞋,语气很是小心,生怕惹人生气: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想快点去找你。”

傅瑾承伸出去想要揉温以诺发顶的手顿在半空中,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闷闷的疼。

喉咙更是干涩到一时说不出话来。

曾几何时,他的小宝从来不会这样胆怯。

年少而又明媚的温以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想见哥哥的大多数时候,都只朗声一喊,待在原位等着傅瑾承到来。

有时傅瑾承来的稍微迟一些,还会耍一些小脾气。

傅瑾承也乐意惯着他,不止一次在不理解的面前表示,自己希望温以诺永远都这样。

永远天真自由,永远恣意洒脱,永远可以只做喜欢的事。

只是,这世间容不下那么多的好。

彩云易散,琉璃终碎,好梦难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