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叶景润的身躯也更僵硬了。
是要他,放弃么……?
但如果,他的放弃,能换来她一辈子的平安,那他要让他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
“容卿,醒醒,醒醒。”有人在叫她。
不知过去了多久,容卿正在做梦,梦里的画面不太好,她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黑黢黢宇宙里的一缕孤魂,孤独,无助。
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光亮,范围在不断的扩大,一抹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其中。
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也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她大喊着他的名字。
原本向她走来的他,突然不再动了。
那是叶景润。
她在努力的向他奔去。
可不知怎么,在她快要奔过去,靠近他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身了。
他周身所萦绕的光影也逐渐消散,一点点的,离开她的世界。
“不,不要……!”
伴随着他的消失,容卿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眼前也骤然一片大亮。
她睁开眼,看着刺目的白色天花板,整个人都有些茫然恍惚。
这时戴着口罩的护士走了过来:
“容小姐,你可算醒来了,再不醒麻醉师就要麻烦了。”
容卿脑袋里发木着,她脑海里一片混沌,像是失去了一段记忆。
她努力回忆着之前的一切,然后喃喃的来了句:
“叶,叶景润在哪里……”
他的名字,像是早已刻在了她的骨子里,烙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看向四周,却看到了出现在她面前的堂叔。
陆靳听到动静,立刻进来了。
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容卿睁开了眼睛, 他眼眶有些泛红了,胸膛深深起伏着,再开口时,他声音都有些哑:
“卿卿,你没事,没事就好。”
容卿没想到,睁开眼后第一个看到的人,会是堂叔。
她脸色还苍白着,声音有些虚弱:
“堂叔,叶教授呢……?”
他不在么?
她逐渐的想了起来。
她遭遇了车祸。
在要和他见面的路上。
现在想起来这一切后,真的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竟然还活着。
“还,还有,白叔呢?”
他们又是怎么得救的?
陆靳听着容卿醒来后,一直在找叶景润,他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道:“你等我一下。”
他走出了单人病房。
病房外,在走廊的窗户前,站着一个人。
叶景润已经站了很久,很久。
他没有离开,但是,在得知她醒来的那一刻,却也不敢进去看她了。
陆靳出了门,目光落在他身上:
“她想见你。”
叶景润身躯怔了下,喉间上下滚动,唇齿间弥漫着一些血腥的气息。
他攥紧的拳头,松了,又攥紧,循环往复。
最后他缓缓转身,走进了病房。
病房内,容卿躺在一张病床上,脑袋上缠绕着一层层的纱布。
医生说,她脑震荡了,后续身体还会出现一些副作用。
她身上盖着被子,下面是紫色条纹病服。
病服下还有插着几个管子。
医生说,她脾部受损严重,大出血,切除掉了。
是的,没了一个身体造血器官。
明明经历了那么严重的车祸,命悬一线,可此时的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望着自己,苍白的面容上,还带着笑,漆黑莹亮的眼底,占满了他的影子。
容卿看到叶景润的那一刻,哪怕有了一些准备,她的内心还是传来一阵闷痛。
像是有一块巨石压了下来,压得她疼痛,又有些难以喘息。
她的叶教授,到底还是没那么无坚不摧。
现在已经是车祸后第二天了。
但她能看得出,他一夜没睡,眼眶很红,青色的胡茬也有些出来了,衬衫的领子处也布满凌乱的褶皱。
更别提此刻,他站在那里,突然就一动不动,眼眶里充斥着湿润的雾气。
准备去面对他的时候,她的脸上是带着笑的。
哪怕她经历了这样的事情。
但她不想让他担心。
只是眼下,看着他站在那里,怎么都无法再靠近自己一步,她脸上的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鼻子突然间酸涩的厉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望着他,吸了吸发红的鼻子,最后再一开口,声音哽咽的来了句:
“叶景润,我很想你。”
是啊。
她真的很想他。
她不怕死,却唯独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说到最后,她终究是没忍住,低下了头,闭上眼睛,眼泪大颗的落了下来。
根本无法控制。
她抬起一只手腕,挡住自己的眼,可眼泪却如洪水冲垮了堤坝,从纤细的指缝间坠落,掉在被子上,一点点濡湿。
她的内心莫名很恐惧。
很痛苦。
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明明,她好不容易,活了下来。
容卿不断的抽噎着,肩膀微微的颤动,做了手术的地方也被牵扯到,跟着隐隐作痛。
她想,她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了。
她抹了抹眼泪,眼前依然被水雾模糊着,她声音沙哑的对叶景润道:
“叶教授,你不过来,抱一抱我吗?”
她含着泪道,虽是问话,却根本不容他去拒绝,因为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些她的怨。
为什么不抱抱她。
叶景润,没有拒绝,也不会拒绝。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那个资格。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也没有办法去原谅自己。
一步一步走过去,看着她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眼泪不断的濡湿他的衣衫,他轻颤的手,这才缓缓落在她的脑袋上、肩背上。
一切还都是那么熟悉。
还是那么真实。
她逃过一劫,切切实实的活了下来,在她的怀里。
那种失而复得的情绪,占满了他的内心。
只要她好好的活着,他怎么样,都可以。
“对不起。”
叶景润唇齿间蹦出三个字。
容卿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也不顾一只手上面还打着止疼泵。
她含泪摇了摇头,声音哽咽道:
“不要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凶手的错。
她一定不会放过幕后的人!
因为她知道,对她下手,大概率是知道,她才是唯一能让他失控的人,一旦他如他们所愿,那他就危险了。
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陆靳望着他们二人这一幕,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复杂。
静默的站了许久后,他沉声道:
“卿卿,你要注意情绪,刚手术完,身体需要休息。”
这话落下,似乎也是在无形中暗示另外一个人,需要和她保持距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