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看着眉目间是清冷的,可她毕竟是出挑惊艳的浓颜,鼻骨挺翘,眼尾潋滟勾人,笑的时候,总是透着神秘和说不出的妖娆。
叶景润视线掠过她,唇瓣轻抿了下,目光继续望着前方的路,深幽晦暗。
“不要告诉我,你这已经喝多了。”
他语气清浅,听不出什么情绪。
容卿淡笑着收回视线,目视前方,一手搭腮,一手拿着小罐的酒时不时仰头饮上一口,慢悠悠的道:
“这才哪到哪,这种酒的度数我才不当回事。”
话虽是这么说,实际上,她更多的似想让酒壮壮她的胆。
好以此趁机多找话题和他交流,不让他们之间那么尴尬。
“叶教授,这次幸好你来帮忙了,不然还不知道他们的损失会有多大,不过,像他们这样,出现这些问题的老百姓,应该也不少……?”
叶景润目光深沉了些:
“这次功劳不在我,在于你对他们的帮助。”
他继续认真的开着车,安静的平视着前方的黑夜:
“至于其他的事,我已经考虑过了,回去后会让研究所将当地更多的农作物所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解决方法都整理下来。
发布在官方帐号上让他们随时查阅,尽力的避免作物损失。”
容卿听到这番话,眼前浮现些许诧异,她没想到,叶景润那么快就已经想好了后续的一切。
不光有思想,更有执行力。
这让她意识到,叶景润是实实在在的为民。
他看似高冷不近人情的外表下,有一颗脚踏实地的善心。
容卿思索了下,问出了她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
“……叶教授,听说你是清大地理系毕业,怎么后面转而去国家农科院学习去了?”
这个话题落下,车厢内安静了。
静悄悄的,叶景润一言不发,像是她刚才并未询问过那般。
直到容卿目光看向车窗外,不再吱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声音低沉缓慢的落下:
“我母亲曾是国家农科院的生物学教授,后被派去新省专攻棉花基因改良,我最初去这些地方,是想继承她的衣钵。”
在说这话时,车窗外的月光似隐去了他修长眼底的复杂晦涩。
酒喝得真有些多了,容卿没察觉到什么细节之处,只是喃喃着:
“没想到叶教授您的母亲也那么厉害,她有你这样的儿子,一定很开心很骄傲吧。”
末了,她又来一句:
“……那阿姨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退休了。”
叶景润沉默了,安静的开着车,清冷的月光洒在前方的道路上,为他照亮着回程的路。
道路两侧的稻梗映着点微光,随风窸窣的摇曳着。
容卿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只觉得时间仿佛都放慢了,变得静谧又冗长。
车窗降下,伸出一只手在外面,感受着夜晚田间小路的风在指缝间穿梭。
“我母亲在很多年前去世了。”
叶景润的话传来,音色淡淡的,揉杂着田间的风,透着些飘渺。
容卿身躯微微一僵,她回头看向叶景润,陡然染上些许春日凉意的指尖也不觉微微蜷起。
再关上窗户时,车厢内又恢复了静谧。
容卿视线转望着前方,嗓子间微微滑动了下,眼前突然间有些模糊了起来。
不知想到什么,她唇边溢出一声轻笑,随后低着头,握着细颈小酒罐子,又仰头喝了好几口酒。
那一刻,哪怕乡下的夜,多么深邃宁和,却无人知晓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她的震惊与复杂。
怎么那么巧合。
她阖上眼睛,一边喝的时候,眼角一边隐隐有湿润溢出。
“你喝多了。”
叶景润确定的声音传来。
容卿眼前都被水雾蒙上,眼泪溢出,视线所及所有的一切都变的模糊起来。
光线像是变成了星星点点的光,窗外的风景也似混乱着,杂乱无序。
她突然道了声:
“叶景润,你能不能停一下车。”
她没有说叶教授,而是直呼了他的大名。
叶景润没有询问她原由,片刻后,车子缓缓停下,挂档。
容卿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握着酒罐,她的脸颊都微微泛着红,湿润的泪水打湿了她鬓边的发丝,黏连着,像是盛满难以言喻委屈和痛苦的罐子被打翻,突然将她弥漫包裹。
容卿承认自己低估了这酒,让她情绪上来猝不及防。
眼前他修长手指将纸巾递了过来,同时还落下一句话:
“我没事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的活——”
“啪嗒…”
黑暗的车厢内,她解开了安全带,上身突然倾覆了过去,贴上了他温软的唇瓣。
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安静了。
田野辽阔的蔓延开来,远处微弱的光源于一排排房屋,夜空寂静而庞大。
星河似乎愈发地垂着,让夜更加的亮,让星星似乎都唾手可得。
夜里宁和的像童话。
车里,也像。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毫无预兆的。
容卿沾染着香甜水花酒的唇瓣贴上他的。
周围的一切如断帧,令她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闭着双眼,泪水还挂在轻颤的纤长羽睫上,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是冲动的,是冒失的,是唐突的。
可这却是她的心之所愿。
唇瓣相贴,鼻息间都萦绕着彼此的气息。
叶景润望着近在咫尺的她,深邃的眼眸蒙上些许怔愕。
似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对他做出这一行为。
眼底有复杂在弥漫。
锋利的喉结滚动,修长的手落在她的肩上,缓缓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再开口,他落出了一句:
“我不该停车的。”
她早就喝醉了。
容卿缓缓睁开泛红的眼眸,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手指将有些凌乱的发丝别过耳后,鼻腔有些发堵,让她声音透着沙哑:
“你说的对,活着的人只能向前看。”
不然没有办法继续生存,会每时每刻都会处于极端的痛苦之中。
叶景润望着她情绪突然的失控,眼底不裹挟涉及着男女情-欲之色,也没有责怪她刚才的侵犯,她的冒失,她的莽撞。
只是目光沉静平和:
“这些我都知道,不过,你不需要用这种方法安慰我。”
显然,他指的是,用肢体接触,或者更进一步,用亲吻的方式。
容卿望着他,似有些无奈又抱歉的笑了下:
“叶教授,对不起啊,是我想你来安慰我。”
她的父母,在她和弟弟年幼时就去世了,被一酒驾的司机撞到,他们姐弟二人,亲眼目睹父母死在他们面前。
那一刻,他们世界是安静的。
他们只看到倒在血泊里的父母,再无法去关注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