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余晖如织,天际边,晚霞如同织女遗落凡尘的锦缎,绚烂斑斓,金红交织,渐渐铺陈开来,将这浩渺苍穹装点得如梦似幻。云蒸霞蔚间,落日犹如悬挂于苍穹之上的硕大熔金圆盘,缓缓沉入远山之后,其光芒柔和而深邃,山川大地,皆被这抹斜阳镀上了一层淡淡金辉,稻田、村落、远树,都仿佛被岁月的笔触轻轻勾勒。林间鸟雀归巢,声声啼鸣,和着晚风轻拂,更显得这黄昏时分宁静祥和。
风铃儿安卧于缓缓行进的太平车,不由自主地侧过首去,目光在身旁那位白发少女身上游离,眼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温柔。
白发少女头戴幕篱轻纱,半遮面庞,其身影袅袅,仿佛是误入尘世的仙子,不惹凡尘,所着一件黛紫色对襟襦裙,其色若月下紫藤幽花细语,披着一袭天青色素罗褙子,色泽清逸若春晨雨霁,湛湛蓝天洗尽铅华,与内搭襦裙浑然契合,宛如水墨交融,衣袂飘飘而不繁冗,随风轻舞,仿佛仙子临风,灵韵悠然而生。青紫二色相映成趣,正是:记行云梦影,步凌波、天衣翦晓雾。
“怎么了?”白钰袖察觉到了风铃儿的目光,转头望去。
“哦,啊?没,没什么。”风铃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连忙转过身去,眼神忽闪忽闪,似乎在掩饰着内心的慌乱。眼前的白发少女,让她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二位,老夫就送你们到这儿了,沿着这条道往前走就到城里了。”车夫停下了太平车,回头对着两人和善地笑道:“路上小心,这世道不太平。小子,要保护好你家大小姐啊。”
“诶呀,我都说了我不是了。”风铃儿闻言,言语中带着一丝愠怒。她轻轻地跺了跺脚,似乎是想驱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白钰袖凝视着风铃儿,弯起的眼眸中溢满了温柔的笑意,如春风般柔和的目光轻轻洒落在风铃儿身上,眼神中满是宠溺。
“哈哈哈哈。”车夫含笑不语,未再多言,手中的鞭子轻轻一扬,驱车徐徐离去,留下一串悠长的车辙声,渐渐消散在尘土飞扬的小道尽头。
二人漫步在羊肠小径上,两侧野花烂漫,偶尔几声鸟鸣清脆悦耳,晚霞的余晖透过稀疏的树梢,斑驳地洒在她们的身上。一路走着,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小城的热闹与生机在她们周围悄然绽放。
“哼,真是的。那个大叔……”风铃儿轻声嘟哝着,脸颊上仍留有一抹绯红。
“好啦好啦,铃儿,你也不要太在意了,总是生气对练功没好处。”白钰袖的话语如同春日里温暖的微风,轻轻拂去了风铃儿心头的小小阴霾。
“啊~知道了。”风铃儿双手枕着头,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眼角却悄悄瞄向白钰袖,嘴角挂着一丝顽皮的笑意。
“看,我们到了,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大城市了,怎么样,热闹不?走吧。”城门下,风铃儿轻笑着指向眼前繁华的景象,各式各样的摊贩沿街叫卖,行人络绎不绝,衣着光鲜的贵族与忙碌的商贾擦肩而过,孩童的嬉戏声与街头艺人的表演交织成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夜色渐深,却遮不住灯火辉煌的夜晚闹市。华灯初上,一盏盏灯笼交织出斑斓的光影,将街道装扮得宛如昼日。行人们或是三两成群,或独自漫步,在这不夜城里寻找各自的乐趣。
白钰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叹,环顾四周,神色中既有好奇又带着兴奋:“哇,好多人啊,竟然真的有这么热闹的地方,和铃儿说的一样诶。”
“嗯哼,首先,先填饱肚子吧。”风铃儿点点头,指着不远处一家看起来生意兴隆的小店,招牌上的灯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啊,有好吃的?”白钰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语气中难掩兴奋。她轻快地跟上风铃儿的步伐,两人穿梭在人群中,朝那家小店走去。
觥筹交错,店内热闹非凡,食客们的谈笑声、餐具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白钰袖与风铃儿好不容易寻得一席空位坐下,桌上很快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桌上,热气腾腾的佳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一顿风卷残云之后,桌上杯盘狼藉。
“店家,再来一份!”白钰袖举碗笑道,眼神中满是对美食的渴望。
风铃儿则在一旁轻轻啜饮着茶水,听闻白钰袖想要再来一份,她猛地一呛,口中含着的温热茶水溅落在桌面,几乎是同时,她手肘一撑,身子不由自主地自座椅上腾起,手掌拍击在桌面上:“你还要吃啊,这胃口也太好了吧!”
白钰袖闻言,笑靥如花,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星光,“可是真的很好吃啊,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等美味。”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们已经没多少钱了。”风铃儿轻叹一口气,她交叉双臂,背过头去,低头快速扫视了一下钱袋,那瘪下去的模样无不诉说着盘缠的捉襟见肘。
“诶,明明带出来不少啊。”白钰袖嘟起嘴,显得有些不解。
“那哪经得起你这么花啊。”风铃儿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却是满满的纵容。她暗自思忖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嗯,看来,只能再去干一票了。”
“这次我也一起去吧。”白钰袖嘴角勾勒出一抹充满期待的微笑,神色中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与欢欣,“书里那些大侠就常去劫富济贫。”
“唉,你可别提你那些书了,我都觉得那些书是愣子写出来哄小孩玩的,”风铃儿轻声叹道,“更何况,钰袖,像你这种没有经验的大小姐,恐怕不太合适吧。”
“诶,觉得我会被人抓住吗?也不看看当初是谁被我擒♀获的呀。”白钰袖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和挑衅。风铃儿闻言,脸颊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红晕,思绪仿佛回到了那次意外的“被捕”经历。
“让我去嘛~”白钰袖撒娇地晃了晃风铃儿的手臂,眼眸里满是恳求。
“吃那么多,待会儿还跑的动吗?”风铃儿故意板起脸,眼里却藏着笑意,故意调侃着白钰袖。白钰袖一听,故作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信心满满地说道:“哼,要不要比一比?”
“诶,这儿空着呢。”三四个游侠儿在店内四处张望,他们的衣着各异,游手好闲,不似寻常正经人家。其中一人挑了挑眉,戏谑地环视周围,似乎对座位的稀缺毫不在意,“就算没位置,让他们腾出来不就成了?啊,哈哈哈。”他的笑声爽朗,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立刻吸引了周围几桌人的注意。
“对啊,这可是崔大人的公子呢。是不是啊?”其中一个壮汉重重地拍了拍身旁那个面容清秀,衣着富贵的公子哥儿。
公子哥儿微微侧身,露出一副不以为意的笑容,那笑容中夹杂着一丝无可奈何,仿佛对这样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
“那是?”风铃儿询问着一旁收拾着杯盘的老者。
老者闻言,身影缓缓停下,背过手去,随后轻轻叹了口气,他无可奈何地说道:“这是城西崔府的公子,仗着家里有点钱就嚣张的不行,整天和这种坏小子混在一起游手好闲的,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嗯哼。”风铃儿托腮,当下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给这位游手好闲的公子一些个教训。
白钰袖的目光则在那群游侠儿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与此同时,崔玉,崔公子似乎感受到了几道不同寻常的目光,不经意间抬头,恰好与白钰袖的眼神相遇,白钰袖不以为意,轻轻点了点头,以示礼貌,随即背过身去,不再理会。
……
“玉儿,又和那帮人在一起鬼混?”崔西来单手扶额,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爹,你又不教我武功,我也没事干……”崔玉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练武很好玩吗?”崔西来猛地一拍桌子。
“练武当然好玩,而且还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崔玉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且向往的光芒。
“好了,你出去吧。”崔西来摆了摆手适时打断了崔玉的话语。
“哦……”崔玉应了一声,转身缓缓退出房间,心中五味杂陈。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不禁回想起刚才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既有失望也有无奈。
“小城主……孩子他娘……老城主……”崔西来嘴角嗫嚅着这几个词,声音低沉而沉重,仿佛每个字都承载着难以言喻的重负。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往事。
“老爷的一片苦心,少爷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一个管家模样,身形魁梧的壮汉,在一旁说道。他年约四旬,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透出几分精明干练之色。头顶发髻整齐,插有一根乌木簪,显得颇为庄重。身着一袭锦缎长袍,衣襟处绣有暗金云纹,脚踏一双黑绒快靴,行走间无声无息,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我倒希望他不知道,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崔西来缓缓睁开双眼,无奈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