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还有点本事。”头先那位女子叫嚣着,“可惜本姑娘也进入下一轮了。比音律,我可不会输给你。”
“不过侥幸而已,下一局却是我要露怯献丑了。”白玉仍是不卑不亢的神情,回礼应道。
“死鸭子嘴硬。”赤鸟不忘补刀,“也不知道是谁第六根针都穿不过去。”
“呵,我可不像某些人连台都上不了。”女子回击道。
“你……”赤鸟攥紧了拳头,正欲发作。这时候白玉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襟,示意赤鸟算了。“今天我心情好,不和你计较!”赤鸟抖了抖衣袖,就此作罢。
“赤鸟,我感觉这里有猫腻……万事还请小心”白玉低声说道,用食指指了指人海的方向。
“是不太对劲,那些人行为举止不像中原人士,反倒更像……倭子。”赤鸟向怀中探去,双指捏紧一只飞镖。
“此地鱼龙混杂,切莫打草惊蛇,先静观其变。”白玉小心嘱咐道。
“放心好啦,若是他们动什么歪心思,我就先一步把他们制住。”赤鸟仍是蓄势待发的样子。
白玉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对赤鸟的信任与肯定。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同时,密切关注这些形迹可疑的人物。
与此同时,台上的比赛继续进行,音律比试即将开始。那位女子拨动琴弦,悠扬的旋律飘荡在空气中,众人皆被其才情所吸引。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 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这位姐姐的琴声先似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后似山鸣谷应普天同庆,当真精妙无比。”白玉赞叹道。
随后白玉沉吟着,“我,又应该演奏什么样的曲子才好呢?”
……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七情者:喜、怒、忧、惧、爱、憎、欲,喜、怒、忧、惧、憎、欲我皆可理解,可爱为何物?为何有无数人求爱不得而死?”白玉抚琴半天,琴声却呕哑嘲哳,没有半点能成曲调的样子。
“小白玉在想什么呢?这调子都跑到海角天涯去咯。”须袍皆白的老人笑眯眯地看着白玉。
“啊,是月老爷爷?”白玉连忙起身作揖,“琴声嘈杂,让月老爷爷看笑话了……”
“哪有的事,哪有的事,天天捆红线,可累死我咯。能听到琴音,已经很不错了。”月老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
“月老爷爷,我有一事不明。”白玉询问道。
“哦?能让你这小家伙不明白的东西?”
“敢问月老爷爷,爱究竟是何物?为何牛郎哥哥和织女姐姐相会之时,总会涕不成声;为何那梁山伯与祝英台死后能感动上苍,双双化蝶?您掌管天下姻缘,一定知晓各种奥秘,白玉愚钝,但求指点一二。”
“哈哈哈,原来是这个问题。”月老慈祥地笑了笑,摸了摸白玉的脑袋。
“爱这个东西,有人会因此变得坚强,有人会因此变得懦弱,也有人会因此忽视一切,包括生命,三言二语,就小老儿这口才实属难以说尽。”月老顿了顿,从怀中掏出红线,“傻姑娘,这红线先赠予你,若是有了心上人,可要将其捆住,别让那人跑咯。等到了那时候,爱究竟何意,你自会知晓。”
“又是不可言传之事吗?”白玉望着月老远去的背影,随后看了看手中的红线,不解其意。
……
“看,是刚刚那个白头发的女孩。”众人安静下来,又见白玉先拨弄几下,试了试琴弦,随后才轻轻演奏起来。
与箫笛琵琶不同,古琴向来做文人雅士自度之用,虽然魏晋时期有酒狂,广陵散这种放浪形骸,纵然逍遥的曲子,但多数琴曲仍是自娱自乐,感应天地。
白玉所奏这首曲子,虽是宫调之形,却又有羽调之实,其意哀哀却又不伤春悲秋。
“这首曲子……倒是和我颇为有缘。”白玉奏着曲子,心中默默想着。
……
“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男子轻轻哼唱着。
“这曲子……闻之如潺潺流水,却又令人潸然泪下,可这词,我却难解其意。”白玉正四处游玩着,听得此曲,不禁感慨万分。
“这位哥哥且先听一听。”白玉连忙追上前去,“这曲子,着实好听,不知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可能让小女誊抄一份曲谱以做自度之用?”
来人看了看白玉,眼神有一丝诧异,“这首歌的名字用来形容阁下倒是非常贴切,”他顿了顿,随后又开口道,“这首歌的名字叫做发如雪,曲谱你且记下。”
“发如雪?”
……
此刻,白玉仍是在不停演奏,在琴弦之间寻觅着那隐藏于歌词背后的凄美故事。她纤细的手指轻抚过古筝古琴,旋律流淌而出,恰似月光洒落在银装素裹的雪地上,泛起一阵阵涟漪。
这时,白玉又看了看台下的赤鸟,赤鸟亦被琴声吸引,但她又摇了摇头稳了稳心神,继续提防着周围是否有人想暗中做小动作。
“当时我不解其意,如今有了赤鸟一路相伴,我却开始理解个中窍要了。”看着一股子想听却又观察周围的赤鸟,白玉福至心灵,嘴角挂上一丝宠溺的笑容。
一曲毕了,白玉顺利通过,只剩下最后一个较艺了。
“最后一场较艺……”白玉看了看眼前的女子,“想不到竟是你我二人。”
“油嘴滑舌,你且听好,诗经所言,持子之手与子偕老,究竟是何意?”女子咄咄逼人。
“这句话原是出生入死的战士之间的约定,不过时代变迁,亦有……”白玉瞥了眼赤鸟,脸颊挂上一抹红霞,“亦有夫妻之间山盟海誓之意。”
“呵,原是战士间的约定?”女子轻蔑地笑了笑,“胡言乱语,你已经输了。”
“我看是你输了吧,读书读成这样,也不嫌害臊。”赤鸟在台下煽风点火。
“这邶风击鼓篇的确原为战士之间约定,白发姑娘没错。”台上的主持说道,“下面该白发姑娘提问了。”
白玉并不急于反击,而是微微一笑,目光坚定地看向女子:“那我便考较一下你,《楚辞·九歌》中的‘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你又如何解读?”
女子略一沉吟,回答道:“这句诗是描绘湘夫人对湘君深深的思念之情,芷与兰皆为芳草,寓意纯洁美好的情感,而‘思公子兮未敢言’则是表达出一种内敛而又热烈的爱慕之意。”
白玉点头赞许:“不错,你对此句的理解尚算准确。但你可知,此句亦暗喻了士人对于高尚理想的追求与坚守,芷兰之芬芳寓示着高洁品质,而未敢言则显现出在追寻理想过程中的坚韧与谦逊。”
主持听罢,拊掌称善:“白发姑娘果然学识过人。”
“我输了!”女子眼眶有些微红道,“我可不是那种玩不起的人,输了就输了,大不了下次再来嘛。”
“姐姐不必妄自菲薄,”白玉劝慰道,在她准备继续安慰的时候,场下突发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