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乍惊欢,久处亦怦然
*
“月夜见大人,久慕芳范”
天空阴沉沉的,似乎暴雨将至,给暗淡的天空蒙上了蓝调的灰色,
零零星星的雨丝牛毛一般,漂浮在空气中,为这阴霾的天气更增添几分压抑。
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湿黏脏污的路上,缓缓走来一位女性。
月读津见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人了,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雾蒙蒙的一片笼罩在思绪里。
他闻声掀起眼看去
下一秒
后颈一痛,月读津见瞪大了眼强撑着告诉自己不要晕过去,视线暗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
浑身使不上力,怔然的被人揽住
五条宗人正垂眼看着自己,
“嘘。”看见月读津见惊讶的表情,五条宗人抬起手,竖起食指轻轻放在唇边,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他低下头缓缓道:“等会儿我会好好听你辩解的。”
声音不大,语气甚至很温柔,只是莫名地让人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强势与不可拒绝。
天元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却并不着急,“五条家主,这是在做什么?”
五条宗人不答,弯腰抱起脸色苍白的少年,很克制地伸出手,将垂在少年脸侧的白发撩起,轻轻别在他的耳后,用眼神轻轻的描摹着他的眉眼,
——很爱惜,
沉稳冰冷的面上一派无言。
“这样做真的好吗?五条家主。”天元懒散的揣着手问道。
她可是收到天皇大人的命令前来此处迎接“月神”的。
“就这么听他的话么,天元?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少啰嗦,羂索对他可是在意的不行,不把人交给我迟早会出问题的,况且你一开始也想把他送到我这儿来不是么?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
“死装什么,明明你也很为难吧,真不知道禅院家怎么会和羂索混到一起,想保护他的话还是让我带回去吧,啧啧,明明都一大把年纪了”
五条宗人皱了皱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些细纹
对于他而言,月读津见实在太过年轻,比他的儿子也大不了几岁,实在是个很小很漂亮的家伙。
所以五条宗人才会为自己在寺庙后院第一次见到这个美丽的少年时,心口猛跳而感到格外羞耻。
至于禅院家,五条宗人有些迟疑,自从他诞生之后五条家便稳稳居于御三家之首,禅院家自然不甘心,造出了第二个最强
这些年,他的年纪越发大了,禅院和彦却成长的越来越快,想来也是想打破这种和平许久了,只是咒术界与天元有约定在先
禅院家却违背了彼此的誓约,与羂索勾结……
“我会想办法让五条家退出朝堂,他……先拜托你一段时间,至于那个人的命令本来也就无关紧要”他顿了顿继续补充
“别打他的注意,星浆体的事已经有着落了”
“知道了,啰里吧嗦的”
一旦做出了这个决定,哪怕是天皇也无法改变什么,咒术师能心甘情愿成为贵族“刀刃”,选择权至始至终都在他们自己手中。
普通人的世界太过肮脏了,这些年与他们打交道折损了太多他们的人了,家族里的长老早就不乐意做更多了,毕竟对方也无法理解和共情他们的处境。
权利和地位,
对于他们而言早就不重要了。
五条宗人将月读津见带去了天元在京中的一处地方,安顿好人后,静了片刻,慢慢俯下身……
苍白的唇瓣得以再次红润起来
末了,带着惩罚性意味的咬了咬
“说谎的坏孩子”
禅院和彦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绸缎般的紫发披散着有些凌乱
他手下能干的人不多,但尽管如此还是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没想到
还是慢人一步。
要是他在家族中能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抓着门板的手紧了紧,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木质门框抓裂开来。
面上却只能以玩笑的口吻宣泄内心的不满,明明在笑,目光却无比冰冷
“老爷爷,他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占有欲也要收敛收敛吧,别让人看了笑话”
五条宗人头也不回的捏着少年的手,“不想看就滚出去”
“你真是——让人怎么样都喜欢不起来”禅院和彦眯了眯眼,一字一句道。
月读津见的身世如今已经不算秘密了,因为羂索通过特殊的手段在外面放出了消息。
“你也是”
讨人嫌的家伙,
五条宗人眼里满是轻蔑,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小辈去计较——拙劣的仿制品。
“你该走了”
待到五条宗人有事离开,
从进门开始,如同雕像般的人才动了动,僵硬的来到床榻前,
禅院和彦不甘心,他不甘心永远活在五条宗人的阴影下,明明都是各自家族的“最强”
他却被当做工具一样培养,一个好掌握的木偶。
没有实权,
没有关心和呵护,
因为他所存在的一切理由都是为了帮助禅院家击败五条家,
他拼尽全力,一次一次的跌倒,仰望着压在前方道路上的那座大山,那些沿途咽下去的委屈不曾有人关心。
他是一个卑劣的模仿者,
因为五条宗人的“暴君”之名,他就必须被塑造成一个“温润君子”的形象!
因为五条宗人的术式强悍,从幼时开始就必须接受家族里严苛的训练!
因为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才能向长老们换取一次短暂的,与“母亲”相见的机会——哪怕她根本不爱我。
他从未被当过小孩对待,他只是、只是
禅院家的希望!
到底怎么样才能拯救你呢?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人一步一步的走入层层叠叠的圈套之中,无法回头,只好以身入局。
你的眉间滑落飞雪,白发如瀑。晚风卷起祭台红绸几丈,流鼓叩缶,年少时初见结缘,到最后也只是黯然,
世人都想打捞水中的月亮,据为己有
——而我只想捧起你的目光。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他可以稍稍放纵一会自己,散乱的绸缎般的紫发长长的逶迤在地上,随着主人的动作,华丽低调的衣袍毫不顾忌的挨蹭着地板
禅院和彦轻轻的俯下身,他的手掌随意的撑在月读津见脸侧,若有若无禁锢着他——身上气息滚烫,充满侵略性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见阳光,
室内被蒙上昏暗的气息,只有微弱跳动着光芒的蜡烛
室内的床榻上睡着一人,帷幕落下看不清身形,另一位穿着华贵暗紫色和服的人坐在床沿俯身撑着床头,垂下的发丝层层叠叠的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低哑的喘气声在这静谧的房间格外突出。
像狗一样
五条凪这么想着。
“你在做什么?”少年人狼犊一样的怒火随着一声冷呵爆发了开来。
餍足的禅院少爷抬起了脸,两侧是醉人的红晕,眼神却无比的锐利富有攻击性,仿佛被打扰了好事一般,
看清来人的时候松懈了下来,反而挂上一丝嗤笑,懒洋洋的整理了一下袖子,好巧不巧遮挡住了月读津见的脸。
他又恢复成了往日见到的那般,温润有礼的模样,但真正的端方君子会做出这等乘人之危的事情吗?
不会
“你下流!卑鄙!”五条凪气冲冲的想要冲过去讨个说法。
“嘘”禅院和彦亲爽了,因此格外好说话“他还在睡觉,小点声,别吵到他”
“再说了……什么叫下流?我只是做了和你父亲一样的事而已”
他歪了歪头,莞尔一笑。
这笑容很古怪,仿佛是在问
【你也想做和你父亲一样的事吗?】
【怎么?别人可以,就我不行?是谁,五条宗人还是禅院和彦?】
还是他五条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