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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设听到二喜的话,拎着皮带进来,二话没说,一皮带抽在了二喜身上,一条红痕立马出现在二喜裸露的胳膊上。“一个个赔钱货,不知道谁生谁养的是吧?”大喜立马上前挡在了二喜身前。林秀兰顶着脸上的巴掌印,一只手拉拽着王建设,被王建设一把推出了西屋。

王千两人也出现在西屋门口:“建设消消气,孩子不听话慢慢教,这哪是打一顿几就能教好的。”嘴里说着劝慰的话,字字却挑着王建设的邪火。

二喜拿起放在床上的菜刀,跳上了床,迅速跑到墙角。把菜刀压在了脖子上,稍稍用力划破了脖子的皮肤,一串血珠滚落。屋里的人全部愣在当场更:“王建设,你不想要我们,生下来掐死好了。想把我们当牲口养,门儿都没有。今儿个,是不是你这俩兄弟出的好主意,想我们姐妹弄死一个,给你儿子腾地方。你也别打死老大,我死行不行?”王二喜气疯了,她想着要不把王建设掰正了,她还就真得不活了。她重生一回可不是走以前的老路的。

林秀兰吓傻了,上床就要夺刀。“林秀兰,你退后,你再往前我今天就真抹了脖子。”林秀兰吓得不敢上前。

“二啊!叔可没给你爹出这丧良心的主意呀!是你姐偷钱,才被你爸打的。叔可一直劝你爸来着。可不敢胡说。”王千慌了神,赶紧撇清关系。这要真闹出了人命,他可不能沾一身腥。

“还劝架,我可没见哪家叔叔用嘴劝架的?”二喜可不想饶了他们,也想让林秀兰提前看清他们的嘴脸。

王建设被刺目的鲜血刺激得有些清醒。“二喜,瞎说什么呢?把刀放下来。今天我保证不打你,你姐今天偷了钱,她我是非教训不可。”王建设在外人面前还试图撑起一家之主的威严。说完上前去抓二喜,他不觉得6岁的孩子真能下得去手,充其量是吓唬吓唬人。

二喜挪动脚步,离得王建设更远,也不多话,拿下菜刀,对着左胳膊就是一划,一条十多公分的口子立马淌出了血流。王建设傻了眼,嘴唇有点哆嗦:“二,把刀放下,爸谁也不打了,快把刀放下?”林秀兰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老二,你是想要你妈的命吗?”

一片混乱中,一根拐棍儿拨开了门口的男人。王川走了进来,看着屋里的情形,眉头轻轻皱起,没等他说话。二喜哭了起来:“爷,我爸听那俩人的挑唆,说我们是赔钱货,要杀了大姐。”王川双眼一瞪,转向二人。“伯伯,你可别听孩子瞎说,”王千赶紧解释。

“爷,是他俩让我爸拿皮带抽我。”一直没说话的大喜出了声儿。王川闻言,抬起拐棍打向二人。俩人迅速躲闪,“伯伯,我俩真没有,我们先回了,明天再找您解释。”两人看是事情不对,转身撤了,一眨眼消失在院里。

王川走到王建设身前,啪!一个巴掌打在了他的左脸:“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又走到床前,伸出双手:“二过来,爷给你做主。”二喜放下菜刀,缓缓走来,一下子晕倒在王川怀里。

二喜是疼醒的,左胳膊钻心的疼。意识慢慢地恢复,能感觉到胳膊的伤口已经缝合。王川和王建设的对话也流入耳中。

“你不是觉的自己聪明吗?被那么两个货挑拨两句就把家搅得鸡犬不宁?”

“爹,喝了点酒,就觉得心里憋屈。”

“没儿子的多了,哪个也没像你一样。你要想不开,你就得憋屈一辈子。再说你没看出来,你家出了个人物,你要再管不住自己,你等着家破人亡吧!”

“一个丫头片子能成什么人物?”

“丫头片子?你看谁家小子有她的胆子,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有没有她手狠?你这二丫头养好了比养小子都强!”

接着安静了好久。

“爹你说真的?”

“爱信不信?”一阵脚步加拐棍声渐行渐远。

二喜没有睁眼,感觉有人坐在身边,知道是王建设。她睁开眼睛正好望去了王建设的双眼,王建设有点措手不及,眼神有点闪躲,到底没有躲开。“爸,以后再对妈和我们动手,只要打不死我,咱就一块死。”二喜说完闭上眼睛,没有去看王建设的反应,也不期待他的回答。她是真心这样想,重生一回,如果还是改不不了什么,最起码她可以让其他姐妹活得轻松一点。二喜呼吸间就重新陷入昏睡。。

接下来几天,二喜在家老实的养伤,王建设也没有再折腾。整个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二喜也从大喜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那天下午,大喜在炕上捡了五块钱,知道肯定是家里大人的。正巧大喜作业本没有了,跟林秀兰说了几次都没给她买。看着手里的钱,大喜心动了,最终这钱也没交上去。结果,这事儿到了晚饭的时候就东窗事发了。二喜走后,饺子果然没够吃。王建设要面子,掏钱让林秀兰去供销社再买点吃食,就发现少了五块。平时这事就压下来,等外人走了再说。偏偏他喝多了,心中无名邪火无处发泄,二喜三喜不在家,只问了大喜。大喜不觉自己偷钱了,就全部交代了。王建设却觉得她在狡辩,再有心歪的煽风点火,就有了后来的事儿。

这天早上,一家人吃完早饭,林秀兰让二喜在家看着俩妹妹。他们两口子带着大喜去玉米地施肥。夜里下了一场大雨,趁着土地湿润,要赶快把尿素撒下去。二喜看着俩妹妹在炕上玩耍,三喜披着床单装仙女,小喜抓着一块馒头用光光的牙床来回摩擦。

二喜靠着被子发起了呆,二喜并没想着完全改变王建设,有句成语叫本性难移。她只是想震慑他,让他有所忌惮。人和人的相处无非是互相试探底线。她也只是想让王建设看到自己的底线。上一世,王建设之所以能在家里为所欲为,就是因为林秀兰的底线一再被他的拳头和孩子而降低,直至没了底线。年幼的她们没办法反抗。等她们能反抗的时候,又被他拿了林秀兰当人质。攻其必救被王建设用了一生,而善良的人能被抓到的弱点总是很多。这一回,二喜总要作出改变。

快中午的时候,林秀兰三个人就干完活回了家。吃完午饭,两口子先后出了家门。一个多小时后林秀兰背了一个硕大的麻袋回了家,身后还跟着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太太。林秀兰把麻袋放到廊子下,回屋又取了木桌放到院子里。从袋子里取出了几瓶罐头,和几包点心,放到桌上,正中放了香炉。接着又把麻袋整个倒空,二喜透过窗户看着一大堆金银纸元宝和黄白纸,明白了这是要做法事。

河北农村至今有个行当叫做湿婆。主要为人消灾去难,趋吉避凶,卜卦断风水,业务能力很全面。今天来的这个老太太就是湿婆。大喜心下了然,估计是那天的行径吓坏了林秀兰,可能以为自己入了邪,这是给自己做得法事。

林秀兰把俩蒲团摆好后,伸手从窗口把二喜抱出来,让她坐在蒲团上。“二,你坐着别动,这个奶奶给你做个法事,能保佑你脑袋越来越聪明,将来考上北京的大学,吃上城里的商品粮。听话啊!等会儿妈给你罐头吃。”林秀兰温声哄道

二喜听话地点点头,内心却有些紧张。前世她是不相信这些的,现在却不得不信。如果神鬼不存在,自己又怎么会这里?这些天她是惶恐不安的,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态,是真的重生了,还是一只鬼?会不会有一天烟消云散?开始还想着能回到现实,可现在她突然觉得就在这里也不错。前世有太多的遗憾,未竟的学业、灰暗的青春、乏味的婚姻。她想拥有这次重来的机会。

老太太站在供桌前,一脸肃穆,点燃三支香,置于头顶,三次深鞠躬,接着双膝跪地,俯身三个叩头。起身重复三次,接着把香郑重地插去香炉。老太太收回双手,并未起身,双眼直直盯着香。郑重的模样引得坐在旁边的二喜也看向香炉。突然,本来燃烧的香无风自灭。老太太脸色微变,嘴里念念有词,林秀兰刚要上前询问,被老太太挥手制止。只见她起身拔掉熄灭的香,从带来的包袱里又取出三支香,这香与平常的有些不同,更粗更长,颜色透着暗红。老太太把刚才的仪式又走了一遍,只是上香前口中念着晦暗不明的音节。上完香,三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在香上,只见三缕青烟像三条长线一样,直直飞向青天。

老太太长舒一口气,起身点燃堆在旁边的元宝纸堆,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木制圆环,木制已经乌黑油亮,瞧着年代久远,圆环穿了一圈铜铃,有些许的绿色铜锈。老太太手拿摇圆环,口中吟唱二喜不懂的咒语,围着二喜不停地走动,看着步伐杂乱无章,却透出一股独特的节奏感。

二喜并无任何不适,甚至有些舒服,心里的紧张也荡然无存,反而有点奇妙的感觉。老太太不知走了多少圈,突然停下脚步,双眼上翻,露出眼白,浑身过电一般抽搐,嘴唇快速地开开合合。二喜不禁感慨,这要是假的老太太的表演功力能拿奥斯卡小金人。忽然,二喜听到大门有细微的响动,寻声望去,院门栅栏下出现一双拖鞋。二喜认出这是王建设的,看来这场法事林秀兰必然知会了他,他表面装作不在意,其实也是想知道二喜正面硬刚他有没有别的原因。

二喜不在意地转回头,刚好看到老太太深吸一口气,恢复了正常。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林秀兰赶忙搀扶,老太太忙摆手,吩咐她去给自己端水。林秀兰快步从水缸舀了半瓢水递给她,耐心等她喝完水才紧张地开口“大娘,咋样啊?”二喜也想知道自己回来到底有什么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