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泊舟看了眼顾予离开的背影,笑着道:\"这可是你支开她的,不是我。\"
这位学生有多痴情,她可比谁都清楚,真是和当年的自己有的一拼呐。
现在居然舍得主动将人赶走,属实是少见。
苏怀也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别看她记忆停留在十七岁,实则精明着呢,那样家庭出来的人,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
她这么说,无疑透露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沈泊舟早就知道顾予的身世。
并且还知道的非常详细。
连温黎雅都不知道这些,可见她对沈泊舟的信任。
不过这样的信任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就无从知晓了。
沈泊舟点点头,轻嗯了一声,接着道:\"当初Sc入股hG是你要求的。\"
\"我理解你不想让顾予知道这件事的原因,但今天以后,你是我学生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我听说你们医院都知道你和顾予结婚了,那你觉得这件事还瞒得下去吗?\"
这话指的自然是,苏怀恳求沈泊舟以Sc的名义投资hG,然而一旦让别人知道她和顾予之间的关系,这件事就变得十分暧昧了。
沈泊舟凭空多出个学生,闻着味的各路商人肯定会倾尽全力调查苏怀的背景。
稍稍一联系,hG刚起步就能被称为从不投资废物的Sc选中,创始人又和Sc会长唯一的学生是这种关系,谁不会多想?
事情闹大以后,想要隐瞒,除非苏怀不让顾予社交,不让她出门,否则绝不可能。
所以沈泊舟才会有此问,毕竟苏怀当年可是把这些事情列为公司最高机密,知道内情的没几个。
话锋一转,她平淡的语气中多了分几分压迫:\"以后有什么打算?\"
苏怀低头沉默地听着她的话,半掩的眼皮遮住了眼中大部分情绪。
大概几秒后,才抬头回答道:\"我从没说过要瞒她一辈子,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哦?\"沈泊舟快速点了两下手背,眼底情绪不明,\"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瞒着她呢。\"
聪明人的对话向来不用解释太多,她只稍微一想,便明白苏怀这是什么意思。
想趁着人家失忆,道德绑架?
为什么这么说呢,如今顾予的记忆正停留在最爱苏怀的年纪。
只要她知道事情真相,对苏怀的爱只增不减。
并且很有可能会产生名为愧疚的梦魇。
以她对自己这位学生的了解,苏怀肯定在失忆之初就想方设法让顾予感到内疚和自我怀疑。
好让丢失关键记忆的顾予觉得这一切全是她自己的错。
愧疚感加倍袭来,最想做的是什么?——
自然是弥补。
这样的想法不免会影响顾予做事的决定,就连恢复记忆以后也无法避免。
而在她失忆这个阶段让人知道真相,远比恢复记忆要好。
因为苏怀拿不准正常的顾予到底还爱不爱自己,她们之间分开了七年,什么都可能变化,感情更是。
就按最坏的结果来打算,顾予不爱自己。
那么她就算知道这些也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甚至还可能为苏怀一直纠缠她感到恶心。
效果便大打折扣,但顾予失忆了,一切都变得不再一样。
毕竟是被自己抛弃了那么多年的人,却仍旧处处为自己着想,只要还存有少许情分,没人会真的无动于衷。
更何况现在顾予爱她爱得要死要活,要是知道她为自己做的这些,那还不得感动到痛哭流涕?
日复一日,只要记忆没有恢复,愧疚和弥补就会一直存在顾予心中,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而当她恢复记忆,失忆期间发生的事也不会忘记。
情绪是很难被完全剔除的,它就像一个永远毁灭不了的疙瘩存在顾予心底。
哪怕她再理智,也没办法忽略。
有愧疚,下意识就想弥补。
种子已经种在心中,何愁不会发芽?
苏怀走的这步棋,连沈泊舟也忍不住感慨,后生可畏啊...
这是直接将人精神禁锢在身边,一切都是你自愿靠近,我从未强迫。
就算等到顾予恢复记忆的那一天,再回过头来看,也根本找不出苏怀半点错处。
结婚是你顾予要求的,同居是你要求的,亲密举动也是你要求的。
我苏怀才是被你强迫的那一方,现在你恢复记忆,如果你再想抛弃我,那就是你不对,良心过得去吗?
步步为营,苏怀真就将顾予拿捏得死死的。
她吃准了顾予做不出这样的事,就算没有爱,也不会违背良心抛弃她,再加上种在内心深处的愧疚...
所以啊,我赌上一切,就算你不爱我,也入了圈套,逃不走的。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
还有一种可能,苏怀幻想过,但也只敢用它来麻痹自己,从未当真——
顾予还爱自己,当年出走只是迫不得已。
可幻想终归只是幻想,当不得真,午夜梦回的时候拿出来想想就行了。
沈泊舟的确很欣赏苏怀的多智近妖,天生的上位者。
就连最爱的人也可以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去算计。
手放在下巴上,同白皙的肌肤缓缓摩挲,沈泊舟嘴角牵起一抹不太明显的弧度。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我也非常好奇。\"
这世上可是很少能有让她好奇的事情,望向苏怀的眼底愈发欣赏。
\"您请讲。\"苏怀语气平静,永远将自己最真实的反应藏在厚重面具之下,叫人窥探不到本质。
沈泊舟早就习惯她年少老成的样子,竟比年轻时候的自己还要稳重。
这样的人,该幸运自己发现的早,还是后悔发现的晚呢?
思索的同时,她道:\"顾予和你结婚这件事,也你精心策划的吧?\"
充满疑问的话语,语气却十分笃定。
苏怀眼底明显划过诧异,似乎是震惊她会这么问。
垂头低笑出声,再抬头时,表情又恢复平静。
像是感叹一般,她露出释怀的笑容:\"还是老师最懂我。\"
过往如走马灯一般浮现在眼前,早就说过了,她和顾予能有今天,全是她步步为营得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