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课除了数学就是物理,枯燥无味,根本听不进去。
加上下午就要放高考假了,为期五天,这可是自高中以来为数不多的长假期,就连平时最优秀的一群学生也忍不住浮躁。
教数学的王老连上两节课,嗓子干哑得不行,汗液早就打湿了后背,留下一大片水印子,可就算这样,还是有学生在下面捣乱。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戒尺在黑板上敲了又敲。
\"不想听就给我出去!亏你们还是一班,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历届一班的数学都是我教,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差劲的!\"
又来了...
苏怀撑头靠在桌子上,心里默念,这已经是您说过的第三十二遍,我们是您带过的最差一届了。
嫌我们差,还不如让我上自习放松放松,讲的数学公式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她晚上做梦都是这些公式。
哦不,梦里还有那个人。
苏怀转头向后望去,正巧撞上某道狼狈逃窜,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痴傻目光。
她不禁失笑,真可爱。
\"苏怀,看谁看的那么开心啊?思春呢!\"
死寂的氛围因为这一句怒吼放松不少,全班都笑了起来。
苏怀收敛笑容,在心中吐槽,王秃子真是没人骂了,连她转个头都要说,利落起身却是面不改色,眼中只剩浅淡平和。
说瞎话的功夫也在这一刻发挥到淋漓尽致:
\"我看到窗外的夏意正浓,刚过朝霞的天空铺满了还未变得滚烫的彩阳,嫣红的光线一直蔓延到东紫山的尽头,最终落在窗边。\"
\"我想,窗边的同学都是极有耐力的,放着这么美丽的景色不看,依旧在认真听课。\"
\"证明王老您讲的实在太好,以至于他们根本分不出心神去关注外物。\"
苏怀说完就自顾地坐下,教室里的嗤笑声早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热烈的掌声,以及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换做别人这么说,肯定会被骂不要脸,天天想着法子讨好老师。
但说出这些话的是苏怀,她根本就不需要讨好老师,因为老师都围着她转,这就是顶级优秀学生的待遇。
王老眉头松动,刚刚的严厉也烟消云散,笑容带起的皱纹堆满整张脸。
\"苏同学,嘴巴这么会说,期末考试觉得自己已经稳了吗?\"
\"有王老您这么优秀的老师教我们,我觉得我们班一定很有信心。\"
苏怀是坐着说的,少年肆意洒脱的笑在她脸上绽放,这一刻,再明媚的阳光也只能沦为她的陪衬。
\"对啊,有王老在,省第一我们拿定了!\"
\"对!\"
\"是啊!\"
......
最后经过苏怀一通闹腾,被哄开心的王老大手一挥,数学课直接爆改体育课。
算上等会的大课间,一班可以在操场自由活动近一个小半时,这在紧张繁忙的高中学习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班上的同学就差为苏怀写首歌,用来赞颂她的伟大事迹。
\"苏怀你好牛,王秃子那么吝啬的人都能被你说动,我正式宣布从今天开始,我爱上你了,女人~~\"
\"啊啊啊啊啊啊,苏怀快给我亲一个!\"
\"苏怀,你以后就是我们班唯一的神,来来来,吃吃吃,别客气。\"
各种夸奖和献殷勤的人接连不断,苏怀被堵在教室门口,过了好久才终于能找机会逃出去。
她拉住刚从厕所出来的姜若棠,疑惑道:\"顾予呢,去操场她都不等我?\"
姜若棠甩甩手上的水,毫不在意地说:\"王秃子刚一说去操场,我就看她冲下去了,说不定在羽毛球场等你。\"
亲近苏怀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运动,却唯独对打羽毛球有独钟。
有时午休的三十分钟宁愿不吃饭都要去打球,就算被老班骂了也乐此不疲。
按照姜若棠说的,苏怀去室内羽毛球场找了一圈,又去室外球场找,都没发现人影。
会在哪呢?
汗液顺着发梢汩汩流淌,她被热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放缓寻找的脚步,校服也被打湿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苏怀。\"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顾予听见脚步声本打算离开,却被这一句苏怀硬生生定在了原地。
她承认她很卑鄙,喜欢苏怀又不敢说,看见她被众星捧月的样子又觉得刺眼,要是苏怀是她一个人的该多好,这样就永远没有人来和她抢了。
一墙之隔,苏怀闻声回头,是同班的一个男同学,叫齐希。
\"找我有什么事吗?\"
齐希露出腼腆的微笑,双手捏住衣摆暗暗握紧。
\"苏怀...\"
\"如果是我以为的那样,只能说声不好意思了,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苏怀赶在他开口前坦明意思,态度并不像在开玩笑。
齐希\"啊?\"了一声,忙说自己不是来表白的。
可究竟是不是来表白的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对顾予来讲不重要。
她满脑子都是苏怀那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有喜欢的人...
会是她吗?
不可能吧,苏怀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喜欢上她,应该是像姜若棠那样,和她家世匹配,能力也强的人。
班上同学不都说苏怀将来只会娶一个和她门当户对,对家里生意有帮助的人。
那个人真幸福,能嫁给苏怀。
想着想着,眼泪犹如雨下,争先恐后从眼眶滑落,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痛苦和不甘一并带走。
顾予咬住一小截手腕,两排整齐的牙印赫然出现,猩红中泛着青紫。
天空不知何时从艳阳高照变成了乌云密布,这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蹲在露天的草丛中,背靠着雪白的墙壁,苏怀就站在她身后。
雨水混着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她的大腿上,干燥的泥土变的湿润无比,要是坐下,刚洗的校裤一定会变得很脏。
没事的,你的腿已经麻木了,要是不坐下去,会很痛的,洗衣服而已,那不是你最拿手的事情吗?
一个人在漆黑的巷子,蹲在几百人共用的水龙头前,一遍又一遍搓洗发白的衣物。
反正你的校服已经破的不能再破了,沾上脏土也没人会发现。
你是不想让苏怀知道吧?你总是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她,可现在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你了。
从内心深处传来的声音犹如一道魔咒,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顾予屈服内心,一股屁跌坐在泥地上,双手抱住小腿,脸颊埋进膝盖,脆弱得不堪一击。
怀里的信封也被雨水浸湿,边缘的黑色墨迹成圆圈状四散蔓延,想来这封信大概永远也送不出去了,湿掉也没关系。
她的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湿透的发丝贴在两鬓,本就因为营养不良略微发白的面庞变得更加苍白。
\"原来你躲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