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似在征询陈斯酌的同意,话语间带着小心翼翼,
“我可以去看看点点吗?”
李封月的身体还在太平间躺着。
“好,我陪你一起去。”
陈斯酌照顾他总是很细致,入秋了,秋日的凌晨很凉,况且他还生着病。
给他穿着袜子,才给他穿拖鞋。
牵着他去了李封月所在的屋子门口。
到了地方,李封阳站在门口,不愿意再进去。
门口的两边有两个长椅,在这里坐下来。
太平间门口是长长的走廊,灯光昏暗,一直黑到走廊的尽头,李封阳有些看不清。
陈斯酌一直牵着李封阳,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两人一直坐到天亮,大东带着人来,处理李封月的尸体。
不吃不喝,就这么跟着灵车,一直送到火葬场,看着身体化成灰烬。
李封阳一直都没什么表情,仿佛已经平静的接受了她的离去。
从她离世到现在,李封阳没有掉一滴眼泪。
越是这样,越让人担忧。
欧阳陌在陈斯酌耳边说道,“把人看紧一点。”
李封月走了,大家都很担心李封阳。
就连苏哲都眉峰紧皱,时刻注意李封阳的动向。
他要是大哭一场还好,至少情绪有个出口,像这样不悲不伤,平静又死气的模样,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从火葬场出来,大东抱着骨灰盒,手臂发抖。
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几天的时间内凋零,灵魂从身体抽离,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最后又化成一捧灰。
欧阳陌安抚上他的手,“没事吧?”
大东脸色倦容,眉宇间止不住的哀伤,那个憨厚忠诚的男人在一夜之间,好像也变了,眉眼变得凌厉。
身上的温和也随着李封月离去,似厌倦了这不堪的人间。
葬礼现场,牧师在祷告。
却闯进来两个不速之客。
“谁让你来的?滚出去!”欧阳陌厉声呵斥,眉宇间充满煞气,阴鸷凌厉。
秦长寿拿捏着身段,高高在上的不悦的看着他,
“这是我女儿的葬礼,你一个外人有什么立场赶我走?”
秦朗跟在秦长寿身后,昨天被打晕过去,今天又跟着秦长寿过来,这会儿还拿着狐假虎威的气势,看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你算他什么父亲,有你这样的父亲吗?人死了你来参加葬礼,你想起来了。”苏哲站在欧阳陌的身侧。
“秦朗,你还敢来,不怕李封月找上你吗?”欧阳陌阴恻恻的声音落在秦朗耳中。
秦朗万分心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封月还真是她害死的。
要不是有余禾欢,李封月也死不了。
听说余禾欢已经被弄进去了,在里面被人特意关照,过得很苦。
而余禾欢进去后,余家也彻底倒台,李封阳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家,所做过的所有恶事全部被揭露出来。
余父余母也跟着进去了。
余家算是彻底没落。
话虽然这么说,秦朗又怎么可能真的忏悔。
“干我什么事,你少恐吓我。”
秦长寿一脚踹在他身上。
讨好着,“陌总,苏总,不要和犬子置气,我在家已经狠狠的抽打过他了。”说着又一把掀起他的衣服。
秦上寿故意不让他包扎,就是为了博取同情。
露出满背的伤痕。
“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取得小阳的原谅。”
“小阳?”他将目光落在李封阳身上。
生出一副慈父的表情。
见惯了他的两面三刀,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李封阳面无表情,垂眸敛目,淡漠开口,
“好啊,他是你儿子,子债父偿,跪下来给封月磕一百个头,我就原谅他。”
“你……”秦长寿额头青筋暴起,攥紧拳头,话音憋在喉咙里。
随后又换上一副人尽可亲的表情,
“小阳,我到底是封月的父亲,你怎么能让我给她下跪呢?”
“我知道你还在生秦朗的气,但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你……”
“啊!”
李封阳一拳揍在他恶心的嘴脸上。
“你疯了,李封阳,你个混账东西,你……”
“啊!”
李封阳又一拳打到他脸上。
而秦朗呢?
他在做什么?
看见自己父亲被打,转身就想跑。
“给我把人拦住!”李封阳阴沉开口。
两人才开始发慌。
“你,你要做什么?”
“我是你爹,你怎么可以打我?”
“大逆不道!”
李封阳冷笑一声,“你该庆幸你是我爹,不然我早弄死你了。”
李封阳上手,把两人往死里打,打得手关节出血,可见力道之大。
又命令道,“给我往死里打,然后丢远一点。”
转身又说,“注意着点,肮脏的血要是敢滴在这块土地上,你们也一起去死。”
语气冰冷淡漠,又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大东陪着走完整个流程,葬礼和他的婚礼一样,办得很简单。
哪怕秦长寿带着秦朗捣乱,他也无动于衷,赤诚的跪在李封月的画像前,为她祈福。
葬礼结束,他来到李封阳面前,双膝跪地,
“先生。”
李封阳垂眸看他,眸中划过一抹哀伤,对大东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伤痛。
大东声音哽咽,顿了一下,收敛情绪,沙哑道,
“先生,我要走了……”
点点明明让他马上就走,他硬生生的留到现在。
“您保重!”
重重的磕三个头,起身转身离开。
细看,大东脚步虚浮,似走不稳,背影消失在风中。
大东走了……
李封阳,陈似酌,欧阳陌和苏哲几人站在李封月的墓碑前。
李封阳把他安葬在外公外婆的旁边。
照片上的女孩看着很年轻,笑容甜甜的,那双眼睛熠熠闪光,李封阳看着,似在对他笑。
李封阳站在她面前,低语,“所有的一切,我一定会为你讨回来。”
苏哲在旁边小声啜泣,他实在难受。
那个天真活泼,乖巧可爱的小女孩,会甜甜的叫他苏哲哥哥。
不过几天时间,现在却成了一座墓碑。
苏哲平时脾气暴躁,也是一个感性的人。
欧阳陌在旁边安慰。
“别伤心了,如果点点知道,一定是不想我们伤心难过的。嗯?”轻揉他的耳垂。
陈斯酌一直虚虚牵着李封阳的手,一言不发。
说点什么呢?
希望她给李封阳托个梦,告诉他自己过得很好,让他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