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宫花园，年轻的齐王就坐在花园中央那座偌大的亭子里。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他才扭头瞥了一眼。
“燕人杨束，拜见齐王陛下！”
杨束一开口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但并未以燕臣自居。
“杨先生免礼。”齐王含笑起身，伸臂轻抬。
随其一个动作，突然一股香风铺面，让杨束不自禁地耸了耸鼻翼。
直起腰身之后，他才悄悄往齐王的面上看去。
眼前那张过分俊俏的面容，让杨束的眼皮子狠狠抖了一抖。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把目光往齐王的脖子挪去。
待看到齐王脖子上那只明晃晃的喉结，他的眼皮子反倒抖得更厉害了。
“我去，世上真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心头嘟哝，杨束强行摁下涌动在心间的那份惊诧，努力收拾了下脸色。
“杨先生请坐！”
齐王似乎是没有留意到来自对方的打量。
脸上笑意不减，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过，他并未等待杨束落座，自己便先坐回了椅子。
紧接着，齐王扭头冲曹公公把手一挥。
曹公公即刻会意，直接带着场中的太监、宫女退走。
连禁卫也全都退到了五十米之外。
明媚的阳光洒在亭外偌大的池塘，反射的粼粼碧光映入亭中。
随水波摇曳，似有一只只斑斓彩蝶在亭内舞动。
“杨先生应该很好奇，朕和魏国那个老不死的，是如何知道你的行踪的吧。”
亲自给杨束添了杯茶，齐王淡声开口。
杨束心头一个咯噔，面上却神色如常，抿了口热茶才淡笑出声。
“陛下手眼通天，得知杨某行踪自是轻而易举。”
“呵呵，那你可就太高看我了。”齐王反倒挺谦虚，“虽然自从上次惨败于秦国铁蹄之后，寡人便往外派出了不少密谍，但要结成一张完善的情报网还需要不少时间。”
杨束听蒙了，暗道：“这些是能说给我一个外人听的？”
但似乎，齐王并没有避讳他的意思。
“其实，你欲赶往本国的消息，是秦妙善派人送过来的！”
微微一顿，齐王淡声补充道：“和这份消息一起送到的，还有一个‘命令’！”
最后的两个字，被齐王咬得极重。
杨束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三秒后才含笑道：“陛下说笑了，您可是一国之君，乃真龙天子，天底下又有何人能命令得了您！”
“可偏偏，秦妙善似乎不明白这个道理！”齐王的语气蓦然转寒。
“她既不知好歹，您又何必照顾她的颜面？”杨束趁机提起来意，“如今秦国与楚国的战事正酣，若齐国现在出兵，秦国将很难分兵相抗，届时南境被秦霸占的领土，必能轻松夺回！”
“没了你，秦国只会逐渐败落，反正我还年轻，为何非挑现在动手？”齐王悠悠扭头，“等下去，似乎对齐国更为有利！”
“陛下此言差矣！”杨束深吸口气，“秦国的衰落并非事实。”
秦国兵多地广，即便当前内部有些混乱，可秦国的根基依旧稳固如初。
只要秦妙善还在推行他当初制定的基本政策，那么秦国的军队就不会弱，秦国绝大多数百姓的生活就要比别国百姓的好！
既然如此，秦国还能如何衰败？
在杨束看来，秦国的国力很难在短时间内大幅降低。
充其量，也就只有秦妙善这个皇帝的地位不算稳而已。
一旦秦国真的换了皇帝，国力说不定不会继续衰退，反而还可能重新攀升。
“综上所述，等待其实对齐国来说，并非一个好的选择！而且……”
微微一顿，杨束换了一副更严肃的口吻，继续道：“而且，一旦楚国战败，那么秦国在西境，便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将可以全力来对付贵国！”
“而没有了楚国的牵制，敢问陛下，贵国如今的兵力，能挡得住秦军的铁蹄吗？”
“最重要的是，看到楚国大败，贵国将士，乃至赵魏韩三国的将士，还能提得起去和秦国大军交战的勇气吗？”
“人生短短数十年，与其默默等待秦国衰落，不如去主动削弱其实力！”
“趁楚国牵制秦国主力的时候，我们应该做些事情了！”
秦国的百万铁蹄，已经在楚国境内灭了十万，还有六万有余被歼灭在秦燕边界。
可以说，这已经在极大程度上挫了秦军的锐气。
当然，他相信秦国损失的那部分兵马必然会抽壮丁进行填补。
可填补的这部分壮丁，要赶上战死那部分将士的战斗力，显然需要漫长的过程。
所以才更不能给秦国那样的时间！
作为一个说客，杨束自认为自己的这套说辞是很有说服力的。
“楚国即便被灭，似乎也轮不到朕来担心吧，不是还有燕国顶着吗？”齐王嘴唇一撇，真正做到了不为所动，“有楚国和燕国持续消耗秦国，我齐国正好可趁机壮大。”
“待到秦国想到要对付齐国的时候，或许我齐国便已然不弱于她了！”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放下茶杯，齐王微微偏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在杨束面上。
明明就是个男人，可这会儿他的神态不止带着几分狡黠，还裹着一缕娇俏。
杨束微微有些失神，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我怎么会对一个男人有那方面的好感？”
悚然一惊，杨束匆匆收回视线，还拿手用力地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
刺痛感侵袭，让他勉强冷静了一些。
沉吟少许，他才抬头道：“您说的那种情况，只怕很难有！”
“为何？”齐王眉头紧蹙。
“对楚一战，将成为秦国的立威之战。以秦帝的性格，只要打败楚国，便一定会对其余四国施压，到了要对付燕国的时候，只怕又会是一支五国联军出击。”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赵魏韩三国大概率都会响应秦国的号召。”
“如此一来，燕国只怕很难坚持太久！”
“也就是说，齐国很难有太多时间来一门心思发展！”
“更何况，亲疏有别，与燕战后，齐国必然会是秦国新一轮的征伐目标！”
毕竟都灭了楚国和燕国了，秦国当然得继续朝天下一统的伟大目标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