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阳光如金色的碎片般洒落,空气中弥漫着炎热的气息。
孙与坐在岩板餐桌前。
一只手放在桌上用力的摩挲着桌面凸起的花纹,另一只手在桌下攥紧了拳头。目光冷冷的望着桌子对面的人。
这个援外了两年,原本要跟自己举办婚礼的新郎官。
今儿这一桌儿好菜本是为庆祝他归来准备的,虽然是点的外卖。
但现在看来,也有些多余了。
王桦满面通红,双手捂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缓缓的放下。
“小与,对不起。”
“柔柔她......怀孕了。”
孙与强忍着怒气,表面上仍然维持着冷静,想起单位里一直传的流言蜚语。
“你们在出发前,就已经在一起了?是吗?”
王桦因羞愧低下的头猛地抬起,慌忙解释道:“不是的!那个时候没有。真的!”
孙与目不转睛的瞪着他。
“你知道这两年......”
“我知道。”王桦蹙眉打断了孙与的话。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得到你的原谅,但是,我和柔柔已经在一起了,她也有了身孕,我......”
“你还记得出发前,是怎么跟我说的吗?”孙与脸含怒色,质问道。
两年前,孙与和王桦刚刚装修好了婚房,订好了酒店和要举行婚礼的日期。可是医院却临时接到通知,要组织一支为期两年的援外医疗队,抵达亚洲西部某国进行医疗援助。
本来孙与是想报名参加的,毕竟她的父母都曾经赴外参与过援助任务,她也想向自己的父母靠齐,但是被王桦劝阻了。
王桦说孙与是个女人,援外又有一定的危险,故而反对她一同前去。
但其实,孙与明白,不让她去更主要的原因是王桦的母亲身体不好,不止患有慢性病,还需要手术,她的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
王桦的父亲工作很忙,当然,就算是不忙,他也不会安心在家照顾老妻的。
而且对于王桦来说,相比他的两个的兄嫂一个小妹,孙与显然是最适合照顾母亲的人。
更何况孙与还是大夫,哪怕不是相关科室,但是她的职业仍然让人更加安心。
援外经历对日后提职有一定利好,王桦自然是不想放弃这一次的机会。所以,孙与理所当然的被他留下来照顾家里。
当时他还冠冕堂皇的对孙与说:“小与,咱们俩谁晋职都一样,受益的都是咱们家,援外既危险又辛苦,还是我去吧。”
“你留下照顾家里,等我回来。咱们马上就办婚礼。”
结果呢?
王桦有些难堪。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但那个时候的我......我......我说那些话是真心的。我当时是真的爱你。”
孙与笑了。
“真的爱我?所以,爱到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诉我退婚?而她,有身孕了?”
王桦扭过脸,淡淡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孙与看着眼前的这个曾经的恋人,两年未见,可是此刻感觉他已经是个陌生人一样,自己似乎已经不认识他了。
原来看见他不说有多喜欢,但还是看得过去的。现在看着他,听他说着这些话,却觉得恶心想吐。
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
孙与还是问道:“你父母,知道了吗?”
“知道了,他们也知道柔柔有孕在身了,所以他们......是同意的。”
王桦不好意思,说话声越来越低。
呵呵。
看着低头呢喃的王桦,孙与又笑了。
这回是自嘲,自己两年来的付出,对他们起居的照顾,身体的爱护,比不上一个新人的怀有身孕也就罢了,他们还这么快就同意了......
最起码也装装样子,多等两天再同意啊!
“我父母很喜欢柔柔,得知柔柔怀孕很开心,很开心......”
怀孕了,开心?
要不是王桦援外两年,他们的婚礼也跟着推迟了两年,怕是这个时候,孙与的孩子都出生了吧。
孙与的心里酸酸的。
“你出发的时候,你妈的病情本来就已经很严重了,你一走更是雪上加霜。”
“是我请老师帮忙联系资深专家联合会诊,为她做的手术,治好了她的病。也是我不分昼夜的去伺候她,陪她吃住一起。”
“我如此的精心照顾,可你......”这个混蛋,竟然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
孙与并不是在跟他炫耀自己对他家的劳苦功高,只是很平静的在叙述。
有些不值。她的所作,这些竟然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王桦眼神逐渐黯淡下去。
他知道孙与对自己家人的好,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儿,听她明面上说起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对不起。我知道这个事儿你受了很大的委屈。但是事已至此。全是我对不住你。请你放过我吧!”
“也放了你自己......”
说不难过是假的。孙与红了眼眶,继而又目光坚定。
“好!”
“不过,我要你们两个一起,跟我当面道歉。”
当面道歉?王桦连忙拒绝。
“没有这个必要!”
“柔柔她现在本就怀有身孕,而且她这一胎并不稳。她现在的心情很重要,况且她应该也不想和你见面的。”
孙与冷笑。
“怎么?勾引有妇之夫的时候心情够用?认错道歉的时候心情不够用了么?”
“错在我,与柔柔无关。”王桦打断了孙与的话。
“说到底,是我负了你,是我始乱终弃。你要怪就都怪我,不要怪她。她性子柔弱,万一你控制不住,说几句重话......”
“我怕她受不了。”
孙与挑眉。
“几句重话就受不了了?你出轨,第三者怀孕,刚一回来就赶来跟我退婚,我就受的了?”
“我这两年的付出,就如同喂了狗,我就受得了?”
“她!几句重话,就受不了了?”
听到孙与说她的付出喂了狗,王桦有些恼怒。
“何必呢?咱们还在同一个单位,以后还是要见面的。弄得这样难堪有必要么?”
“你还知道咱们以后还是要见面的?”孙与反问。
“同一家医院,同一家单位。临行之前,你我都通知了单位的人要来参加婚礼的。现在呢?”
丢人都丢到单位了。
王桦没有了耐心,脸上全是烦躁。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你同意或者不同意都改变不了什么。你冷静一下吧,过两天咱们去领一下离婚证。”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孙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后,双手猛地砸在桌子上。
震的桌上的碗碟都发出嗡嗡的响声。
两人虽然没有举办婚礼,但是两年前已经领完结婚证了。
所以,现在的退婚,严格意义来讲,已经是法律层面上的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