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买的房子?”佟吉昇看着眼前整洁的小房间,微微颔首,“还不错,很贵吧?”
“还好了,今年行情不景气,这房子打完折才不到八十万!就是只有五十年产权,还没有煤气。”丫丫摇摇父亲的手臂,尽做小女儿状。
“不少啦,我这一月工资,满打满算也不到九千,不吃不喝也得用上八九年才够买你这个房,毕竟是首都啊!”佟吉昇又看了看女儿,眼中满是欣慰,“你这条路算是没选差,争取再接再厉!”
“嗯,你等着,以后我保证给你们老俩口也在京城买套大房子!”丫丫在父亲肩膀用力蹭了蹭,语气却透着坚定。
“呵呵,不用多大房子,能有这么个落脚地就够啦!”佟吉昇宠溺的拍拍女儿的头,眼睛却依旧四处打量,似乎想要发现点什么。
“看完啦?那我们走吧,陈燔已经在饭店等着了!”佟丽娅摇了摇父亲的手臂,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好,不过我得先上个厕所。”
......
“佟叔叔,你好!”酒店里,陈燔已经研究了半天菜谱,这会儿听见开门声,立马起身相迎。他今天穿的衣服是去年百花奖颁奖礼那套,就是里头的衬衣换成了白色高领线衫,按现在的说法,应该算是韩风。
“你就是陈燔,我女儿的男朋友?”佟俪娅的父亲名义上大小是个领导,骨子里还是文艺工作者,说话也没什么领导的架子长辈的威严之类。
“对,是我!”俩人可能是工作习惯,居然还互相握了个手……
几人各自入座,陈燔让佟父确认了下菜单,佟丽娅则乖巧的搂着父亲的胳膊。
陈燔牢记三爷的教诲,和未来的老丈人只稍微的寒暄几句,说了些“诸如天气适不适应”之类客的套话,然后就开始闭嘴,主动等着人家发问。
这一等就是好一会儿,丫丫已经开始脚抠地板。
“听说您是音乐工作者,我这特地给您带了份礼物。”陈燔只能主动打破沉默,起身从墙角搬过一个木盒子。打开盒子,露出了里头的两件事物。一样是两根半米来长的竹片,还带着弧度,一头拿红绸裹在了一起,仿佛是个握把;另一样就是一节竹筒,同样有个半米多长,一头还带着蒙皮。
“这是……渔鼓?” 佟吉昇终归是干了半辈子音乐工作的老同志,比他女儿强了不少。
“差不多,这是我老家本地曲种的独门乐器,和渔鼓同源,都是出自道情;这两件东西的用途有点像快板,主要拿来打节拍的。”陈燔握住竹条上的红绸子,前后轻轻一晃,顿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接着又用胳肢窝夹住竹筒,用空着的手在蒙皮上拍了几下,声音有三分像腰鼓,只是更沉闷;再用手里的竹片敲了敲筒身,这次的动静又有点像梆子。
“小陈,你会完整的曲目吗?” 佟吉昇来了兴趣。
“只会一小段,而且还是我家乡话;我原先想改成普通话来着,但发现平仄韵脚完全对不上,改起来太难!”
“没关系,唱下我听听!”
“好嘞!”陈燔调了调坐姿,唱了一小段朱元璋大战张士诚的故事,三分历史七分演艺,当然,在今天的观众听来就是十分演艺了——别说他俩,就算隔壁县市都未必听得明白这方言。
陈燔会的就这么两三分钟的活儿,这还是他小时候从邻居那儿学来的,手法也只是学了个形似。即便如此,在佟吉昇看来依然新鲜感十足。后者鼓着掌,嘴里说道:“有趣有趣啊,你们这曲种叫什么?”
陈燔用方言吐出几个音节,又跟着解释:“有翻译成普通话叫乱弹的,但好像不太准确。”
“乱弹……这个名字确实不好听,虽然你的节奏节拍是有点乱。”老佟的专业性摆在这儿,哪怕是第一次听,人也能从乐理上说出自己的见解。
陈燔脸瞬间一红,他唱歌都跑调,更不用说这五线谱都没有的地方小调了。
“爸,这礼物你喜欢吗?”丫丫及时帮着男友解围。
“挺不错的,不过小陈,你得把刚才那手法再给我来一遍,我不能不会用啊!”
“别,我自己都是半吊子……我大学的时候用借来的dV给人录过几段戏,有一段就是说这个手法的,只是老先生普通话不太行,我得先配个字幕。都弄好了让丫丫给您带回去!”陈燔挠挠头,当初他录这个纯属好玩,没想到居然还能拿来讨好老丈人,这莫非也是主角光环的一部分?
老佟点点头,又接着说道:“方言也很重要!地方曲种脱离了方言就少了味道,不过东南的方言确实不好学。”
“对,我去他们老家,如果只听周围的人说话,感觉就像是到了国外!”丫丫帮着男友接了一句,虽然人家可能并不需要。
“十里不同音么,我们那虽然没有福建这么夸张,但也差不了太多。比如我外婆那儿有些词汇就和县城里差得老远。”陈燔适时开启故事会模式,“小时候有次去外婆家,我问她晚饭吃什么,她说吃‘儿’,差点就没把握吓哭喽!后来才知道,他们那里,‘鱼’的发音和县城里的‘儿’一个调。”
“哈哈哈哈!”
这又是唱曲又是说段子,陈燔化身天桥卖艺人,总算把屋内的气氛变得融洽。
饭店这边开始上菜,酒则依然是陈燔带的“小茅台”。几杯下肚,佟吉昇也进入了角色,开始问些陈燔家庭情况、个人规划之类的问题。
陈燔只当是面试了,反正大部分问题都是事先准备过的,所以他在回答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回忆:上辈子见老丈人有这么卖力气过吗?好像没有,就是两家人坐下聊了聊,然后就算定了。小县城,谁要打听谁家的状况都不是难事儿,压根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在初次见面上。
佟父也没有在酒量上为难陈燔,而且自己次日还有会要开,也没敞开喝。俩人并没有上演岳父女婿称兄道弟的状况,只是趁着丫丫上洗手间的间隙,老佟问了个问题:“你们其实早就住一起了吧?”
陈燔冷汗直流,这是白菜地的主人要找猪算账了吗?
见陈燔没有答话,老佟继续开口说道:“别紧张,我又不是老顽固……悄悄告诉你,我当年也是先上得车后买得票,没必要瞒着我。”
老佟同志这是真这么开明还是故意诈我?陈燔内心思绪万千,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女友的判断,实话实说。
“嗯,其实已经有一阵子了……您是怎么发现的?”
佟吉昇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是时候给小青年上一课了:“呵呵,我去丫丫那屋里看了一圈,那儿一样男士用品都没有,甚至包括拖鞋!这不是欲盖弥彰是什么?你们可是已经足足交往一年,不是一个月!”
陈燔只能表示佩服:“哎,弄巧成拙啊。他们还说我是细节控,没想到叔叔你这才是那不放过任何细节的人。”
……
“你确定你爸以前只是个音乐老师?”陈燔和丫丫将佟父送到了酒店,转身又钻进了小车,开车的是今天依旧没名字的王哥。
“不然呢?”
“不是我党安排在边疆省份的……算了,这话题容易404,我们还是先回家!”
“不,应该是各回各家,我睡我的新房子,你继续睡你的出租屋!”
“得了吧,都穿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