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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含意主动把签完字、按完手印的《自愿放弃岗位承诺书》推给机床厂的领导们后,就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低头不语。

领导们将那份《自愿放弃岗位承诺书》都传阅完后,互相对视点了点头。

李书记才开口道:“小秦同志,让小陈带你去找杨会计领钱吧。我们这边儿还得开会,商量一下厂里明年的工作计划,就不多留你了。

至于你提出的酒票的问题,你放心,元旦之前,我肯定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

哦,对了,小陈,你别忘了,再给小秦同志开个能买卧铺的证明。

去粤省那么远,娘俩一路坐过去可不行。

好了,同志们,咱们接下来就说一说……”

秦含意见李书记交代完,就直接开会了,也不好打断人家,就给他鞠了一躬后,才跟着陈科长退出了会议室。

来到财务室,杨会计早就等着了。

她的桌子上摆了一个布包,见到陈科长陪着秦含意过来后,十分热情的跟两人打招呼,将他们迎了进来。

陈科长指了指杨会计对面的椅子,示意秦含意坐,他则去跟杨会计小声说了会儿话。

看到杨会计点头后,他才抬头对着秦含意笑了笑,说:“弟妹,杨会计都准备好了。你是想今年就拿着钱走呢?还是等出发前再过来拿呀?”

秦含意站起来,回答道:“我还是今天就拿走吧,正好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也好分开收拾。

免得过两天,还得再来麻烦你们二位,总是打扰你们的正常工作,我也不好意思。”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的事情,就是我们正常的工作内容嘛。

既然你是今天就要拿走,那你和杨会计就在这里办手续,要是手续办完了,我还没回来,就等等我。

我先回我办公室,把给铁路上的证明写了,拿去办公室盖完章,再拿过来。

你们先办着,我快去快回。”说完,陈科长就跑着离开了财务室。

陈科长离开后,杨会计对着秦含意笑了笑,然后在去关门的时候,还左右观望了一下,确认周边没有其他人后,她拿了一下暖壶,说:“哎呀,暖瓶里没水了,我去打水,秦同志,你先坐一下……”

“杨老师,我去吧。屋里那么多钱,你可别离开办公室,我害怕!”一个小姑娘看到杨会计要出去,就赶紧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接过暖壶就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把门给关严实了。

杨会计见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和秦含意,她笑了笑,一边将算盘放到自己的面前,一边犹豫着开口道:“秦同志,你确定你要把这些钱都拿走吗?”

秦含意点头,说:“我确定。”

“唉……小秦呐,咱们都是当妈的,我理解你这么做的原因。

可是……咱跟厂里借钱行不行?

孩子治病需要多少钱,就跟厂里借多少,以后每个月厂里就扣你们娘俩的抚恤金,啥时候扣完了,啥时候算完。

这样,就算每个月领不到抚恤金,那布票、肉票啥的也是不少的。

你欠着厂里的钱,这厂里比谁都害怕你们娘俩出事儿。

这样哪怕是你再嫁了,或者孩子成年了,没有抚恤金了,你都不用怕。

就算是岗位已经给出去了,厂里为了补上这个窟窿,那孩子以后的工作肯定得管。

得用孩子的工资来补欠款呀。

欠款总有能还完的那一天,还完了,那孩子工资也有着落了,工作也落定了。

不管你再找不再找,这都对得起童技术员了。

你这一次性的把钱拿了,要是存到银行里吃利息,我也不说啥了。

但你不是啊,是全都花了,还损失了每个月的票据,我想想都亏得慌。

现在的领导们还在,他们有良心可能还认你们是厂里的职工家属。

可李书记退了之后呢?

谁知道后头上来的领导还认不认了。

万一你们娘俩以后遇到啥麻烦了,再来机床厂,那可就没人管了。

你被嫌你杨大姐啰嗦,我说这话也是为了你好,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我说的这么个理儿?”杨会计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秦含意感激的握着杨会计的手,说:“杨大姐,您没拿我当外人,我也就直接跟您说实话吧。

我这么做呀,其实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前几天我遇到了斯和家里原来的人,说是听到我婆婆想让斯和的大哥接斯和的岗位。

他们不明白原本就是可以接班的,就想用抚恤金去换岗位。

我就是跟厂里借钱,这抚恤金也保不住。

到时候,不但欠了厂里的情,等我婆婆他们来闹的时候,也让厂里难做。

倒不如,我直接把抚恤金全拿了给孩子治病,这病去了根儿,一分钱不剩都值得呀!”

要是没有上面的领导,杨会计再热心肠也不可能跟秦含意说这种会让厂里的利益受损害的话,尤其还在厂里的办公室里。

所以,秦含意也就借着这个机会,把童老太太有可能会带着人来闹事的事情也说了。

虽然知道童斯民已经不可能来了,可万一童老太太再带个什么同族的堂哥堂弟之类的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提前让厂里有个准备,想想应该做些什么防备也好。

果然,杨会计听了这话后,皱了一下眉头,又问:“童技术员的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秦含意讪讪的笑了笑,说:“我,这个,我跟他接触的不多,不太好评价这个大伯哥,反正……我家佳佳的身体不好,就是因为他得罪了人,那人打击报复想要抱走我们佳佳,让她还不到百天,就撞了脑袋。

从那之后,斯和就不让我和佳佳回老家了。

其他的事情,我是真的不了解。

咱们厂里有没有斯和家附近的职工,可以找他们的家人去打听看看。

我是真的怕了,孩子回去一次,这身体就出一次问题,现在我一点儿都不敢再跟他们家扯上关系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杨会计也明白了秦含意的无奈。

她直接打开自己手边的一份文件,一边看着,一边拨打着算盘,嘴里还给秦含意报着数:“童技术员一个月的工资是一百二十三元,你拿百分之四十,一个月是四十九块二。

之前领的那些也没多长时间,李书记说就不提了,直接给你按十年算,乘以十二,乘以十,那就是五千九百零四块。

孩子拿百分之三十,她是12月份的生日,今年五岁,那还要领十三年零一个月的抚恤金。

一个月是三十六块九,乘以十二,乘以十三,再加上一个月的,这样是五千七百九十三块三毛。

你们娘俩加起来,一共可以领一万一千六百九十七块三毛。

这包里是钱,这是算盘,你自己算算,数数,全都算清楚,数明白了,就在这张单子上签字,上面是你的名字,下面是你替孩子代签的。”

杨会计算完,就把自己桌子上的布包和算盘都放到了秦含意座位前的桌子上。

秦含意接过布包,将算盘推回去,说:“杨大姐算账我还信不过呀?

我不会用算盘,也就不再算了。

把钱数明白,出了这个门,不再给杨大姐添麻烦才是真的。”

打开布包,十捆十块钱被整个的扎在一起,单独的一捆十块钱,还有七十张十块钱。

秦含意将成捆的都放在布包里包好,把那七百块钱拿出来,推到杨会计面前,说:“杨大姐,我之前搬家,家具都是从咱们厂里后勤部搬的,还有装修也都是咱们厂里职工帮的忙。

原来说的是按月扣抚恤金,我们慢慢还。

可现在,我也知道,拿了这抚恤金之后,我们跟厂里其实就没什么关系了。

您算算,我还欠厂里多少钱,就从这头扣了吧。”

“扣什么呀?要不是我们厂里的安保工作没做好,你家里也不会失窃。

为了厂里的名声,你没报警,这三瓜俩枣的,还能要你的钱。

家具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陈科长已经来报损,核销了。

这钱就是你的,你拿着吧。”杨会计后面的话是小声跟秦含意说的。

话刚说完,去打热水的小姑娘就回来了。

秦含意不好再多说什么,就将七百块钱塞到了自己口袋里,跟杨会计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到了各自家里的孩子。

杨会计有三个孩子,孩子的岁数比较接近,最小的一个跟童佳一样大,所以两个人聊到孩子,还是比较有共同语言的。

聊着聊着,陈科长就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的拿着三张介绍信递给秦含意,说:“这是可以买卧铺的介绍信,从一月份开始开的,有效期是一个月一张,一直开到三月份的。

你拿着这个,在全国各地都可以用。”

秦含意接过来,再次表示了感谢。

陈科长喘匀了气,问道:“事情都办完了吧?”

杨会计说:“办完了……”

秦含意说:“没有……”

三人都愣了一下。

陈科长和杨会计都看向秦含意,秦含意说:“杨大姐,刚才咱俩光聊天了,我还没签字呢。”

杨大姐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说:“哎呦,你看我,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还好你记得。来,来,来,这是笔,这是印泥,签完字之后,再按个手印儿。”

秦含意点头,依言照做。

按完手印后,杨会计说:“这就办完了。陈科长,你看这么多钱,让秦同志自己拿回去,不太安全吧?

要不,厂里派车送送?”

陈科长点头,说:“对,对,我都安排好了。弟妹,走吧,我送你回去,先把钱放好了,给孩子把身体看好了。

以后咱们再找机会好好聊聊。”

秦含意跟杨会计告别后,就跟着陈科长上了车。

车上,秦含意将口袋里的七百块钱拿出来。

陈科长看到后,诧异的问:“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秦含意解释道:“陈大哥,我知道我跟厂里提出要酒票的事情,挺厚脸皮的。

可这是孩子的事情,我要是有其他的办法,肯定不能跟厂里开这个口。

这七百块钱不多,但是我的诚意。

您帮我把钱带给各位领导们,真的麻烦他们帮帮我这个忙。

其他的钱,我就不敢动了,也希望陈大哥和领导们都理解。”

既然说了是给领导的,那陈科长也不能替领导推辞。

他只能说:“这事儿,我会原话告诉领导的。

其实……没啥,咱们这里是京城,全国的东西都往咱们这边供应,找点儿关系弄点儿全国票,应该不难。”

再多的话,,陈科长也不敢说了。

等把秦含意送回家,陈科长就立刻回了厂里,将七百块钱和秦含意的话全都告诉给了李书记。

原本确实是想敷衍一下,找糖酒站拿几张京市酒票的李书记,摸了摸钱,就拿起办公室的电话开始联系人了。

一周后,他的办公桌上就摆上了一个装满了酒票的信封。

都是没有时效性和地域性的全国票,虽然上面写的是土酒,但拿去糖酒站买白酒,也是可以的。

当然,有的地方对于土酒的票可以一市斤的票买一瓶,有的地方则是需要三市斤买两瓶。

虽然,兑换的斤数不太对等,但只要有票,任何地方都是认可的。酒票  另外,考虑到秦含意母女路上吃饭的问题,他还找了关系,给秦含意兑换了一些四两和半市斤的全国粮票,以及二两和三两的肉票,方便她们路上使用。

当然,这中间搭人情需要走动的费用,也都是从秦含意拿出来的那七百块钱里出的。

也是从里面拿钱的时候,他才看到了秦含意夹在钱中间的信。

信上说明了童老太太有可能会过来要岗位的事情,也说明了除了孩子之外,自己不想再跟童家有任何牵扯,希望李书记可以帮忙。

看完了信,李书记特意把陈科长和王主任给叫了过来,三个人又开了个小会。

等陈科长把酒票、粮票和肉票给秦含意送过去的时候,一并送过去的还有李书记的一封信。

信的前半部分主要是跟秦含意寒暄,夸奖她是个好母亲,后半部分主要体现的意思就是:童斯和是机床厂的员工,他的母亲,机床厂会负责到底。

看到这里,秦含意就明白了,如果童老太太来了京城,机床厂不会不管她,但除了给她提供一个住的地方和应该给她的抚恤金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照顾了。

秦含意跟陈科长道谢后,就将所有的票据和剩下的钱都给了童佳,让她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