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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了早上的小插曲,上午外出的时候,刁仁一直十分关注老钱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心怀怨恨,从而让坐在黄包车上的童佳和陶均乐受伤。

这倒是大大的分散了他对杨迹夏的注意力,给了杨迹夏和郭新对暗号的时机。

童佳有意识的避开租界那边,所以在许多巡捕房的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租界那边跑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意识到有任何的不对。

一直到童佳去码头附近的裁缝铺取新做的旗袍时,看到码头杂乱无章的样子,刁仁才意识到不对劲。

看了看陪着童佳试衣服的杨迹夏,再看看码头那边一个自己人都没有的混乱,刁仁咬咬牙,决定让老钱替他去旅店跑一趟,自己则还是要坚持值守。

老钱可是很乐意替他跑这一趟的,毕竟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计划到底能不能顺利进行。

心里虽然愿意去,可行动上还要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试着跟刁仁要跑腿钱,还差点儿让刁仁在后背上捶了一拳。

要不是杨迹夏出来打圆场,他就算躲过了那一拳,后面也少不了一场拳打脚踢。

假装实在是怕了刁仁的老钱,只能无奈的拉着车往旅店去。

可童佳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他,她说:“等一下我们拿了衣服,还要去珠宝店看看。衣服太多了,我们不好拿。

你只是去旅店报个信,没必要拉着车,累赘还拖延时间,就把车给我们留下,让我们放放东西也是好的。”

老钱还是不太愿意,但是看到刁仁已经举起来的拳头,最后只能无奈答应,还一步三回头的嘱咐几人一定要注意保护好他的黄包车,那可是他一家人赖以吃饭的家伙。

又被刁仁挥拳赶人后,老钱才撒丫子的往旅店跑去。

老钱离开后,杨迹夏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九点四十七分,等老钱到旅店应该在十点二十七分左右,打个来回,也就是十一点多。

一切就看老钱他们找来的野猴子到底能不能按照他们设定的计划进行了。

裁缝铺里,童佳和陶均乐一套连着一套的换,陶均乐每一套小西装的领结都是用给童佳做旗袍剩下的布料做的,每次一出试衣间,都让人眼前一亮。

裁缝铺的老板自从知道了童佳和杨迹夏的关系后,就一直在游说杨迹夏也做几套,还保证领带也用跟童佳旗袍一样的颜色。

杨迹夏还没说什么,陶均乐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他不想让杨迹夏跟自己有相同的待遇。

但是这是在外面,他的不满情绪不好表达出来。

可童佳却不然,直接断然拒绝道:“我才不要让我衣服的布料给他做领带呢。老板,你把那些碎布料全都给我装起来,我带回去还有其他的用处。”

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一听童佳连碎布也都一起要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满脸堆笑的问:“太太这是要这些布头回去做百家衣吧?是不是要有小少爷了。

我在这先恭喜先生和太太了。

其实,要做百家衣的话,也不用把布料都带回去,我们店里还有其他的布头。

太太一直都这么照顾我们的生意,这百家衣,我们就免费给太太做了。”

童佳不知道这裁缝铺老板娘的思维怎么会这么发散的,一时之间还没想到要如何拒绝。

就听到杨迹夏说:“还是不麻烦了,我们还有两天就要启程去沪市了,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何年月,时间上应该是来不及的。

布头带回去,我们到了沪市再找人来做就好了。”

“哎呦,那真是太可惜了。啊!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们夫妻团聚可惜,我的意思是……我们店里以后就要少一个像杨太太身材相貌这么好的客人了,觉得可惜。

说真的,这旗袍呀,就得是杨太太这样的身材,相貌传出来才好看,才能让我们当家的那手艺得到充分的发挥。

既然二位还有两天就要离开江城了,大家相识一场,那这百家衣就跟得我们来做了。

杨先生、杨太太,你们放心,最晚明天晚上,我们就把百家衣和百家被都给做好,一分钱都不要你们的,就算杨太太一直照顾我们生意的谢礼吧。”裁缝铺老板娘解释并诚心诚意的说道。

人家太有诚意,童佳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拒绝,只能将视线转向杨迹夏。

杨迹夏也不知道面对如此热情的老板娘,应该如何说出拒绝的话语。

于是,他只好道谢,并留下了两个银元给老板当做送货费和加急费用。

老板娘和他推来推去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

离开裁缝铺,黄包车里几乎都被衣服给添满了,全都是童佳和陶均乐的四季衣物。

当然,童佳怕其他人看出她和杨迹夏是貌合神离的夫妻,还是在成衣店里给他买了两套成品西装,再多了就没有了。

下一站就是珠宝店,童佳来江城的时间不长,但却在各个珠宝店都混了个脸熟。

哪家的师傅手艺好,她都门儿清。

在珠宝店里挑来选去的待了一个小时,基本上把店里看得上眼的所有能当即带走的首饰都给买了下来。

到付款的时候,杨迹夏都担心会因为拿不出钱来,被珠宝店的老板给赶出去。

可看到陶均乐不慌不忙的从随身的斜挎包里拿出钱来从容付账后,心下不由得多了几分疑惑。

这个疑惑刚才在服装店的时候就有,现在到了珠宝店就更甚了。

趁着刁仁站在门口张望老钱的时候,杨迹夏小声问:“你能带出来的嫁妆不是都捐了吗?就你剩下的那几根金条,够买这么多东西?”

童佳白了他一眼,说:“你知道做生意充盈经费,我不知道想办法赚钱吗?

我的嫁妆还没动呢,这些钱都是我在沪市的时候赚来的,没有占用活动经费,也不会让你提前还钱或者买房子,你不用害怕。”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怕……”杨迹夏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老钱一身血的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两人的神色当即就变了,担心老钱受伤,也担心预定计划生变。

可等老钱跑近了,才发现老钱身上的血并不是他的,老钱还趁着喘息的机会对着两人眨眼打暗号,表示那边一切顺利。

放下心来的两人,这才开始配合老钱演戏。

但他们的速度都没有刁仁快。

他已经一个箭步就跑到了老钱身边,抓着他的胳膊质问道:“你不是去旅店报信了吗?怎么弄成这样?是旅店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太吓人了,猴子成精了,逮着人就咬,摸着东西就抓。

那旅店从里到外全都是血里呼啦的,你让我找的人也受伤了,他被旅店的人送去医院了。

临上车之前,让我回来跟你们说,请你和杨先生去医院一趟,他有事情要交代你们去做。”老钱用动作模仿猴子的凶残,最后才把刁咏廷的交代说了出来。

说真的,他现在特别兴奋。

本来只是想把渡边给弄成重伤,让刁咏廷不得不跟着一起去医院的。

没想到猴子那么给力,也可以说是刁咏廷倒霉。

他才从租界那边的渡边洋行回来,知道了那里面昨天晚上发生了特别恶性的杀人事件,死了的四个人在扶桑国有非同一般的地位,这让他更加着急想让渡边把密码箱的密码给说出来。

交代了刁义去码头接船,可刁义因为是较早进入渡边洋行的人,空气里面的痒痒粉、疼痛粉和泻药的药效都还没消散完,他人还没到码头,整个人就开始不舒服。

中途找地方去方便的刁义又遇到郭新的人,拖延了时间,结果还没找到可以方便的地方,衣服就先跟排泄物粘粘到了一起。

现在正是大夏天,那臭味可想而知会有多冲鼻子。

这样的刁义去了码头也没办法指挥上船去拿刁咏廷吩咐他从上面搬下来的东西,无奈只能回到旅店去洗澡换衣服。

也就是换衣服的空当,郭新的人就从他那里拿到了刁咏廷要搬下来的东西和数量清单。

郭新将这些东西按照清单全都摆到船舱入口,又将船上其他的东西都给换了,刁义才姗姗来迟。

而这个时候,码头上的秩序早就恢复如初,拉得快虚脱了刁义连上船都费劲儿,就让人按照清单往下搬东西,只检查了从船上搬下来的东西够不够数,船上的东西根本就没看。

郭新他们的渔船也就当着刁义的面,正大光明的带着满船的珍宝转移了。

刁义检查完搬下来的东西都没问题后,就把江城政府开的条子给了船上的人,成功将船只放行。

此时,除了开船的人和跟刁义交接的人外,船上的大部分人早就都换成了郭新的人。

原本船上那些人都被堵嘴绑着扔到了江城各个不同的大街小巷的犄角旮旯里去。

刁义带着那些东西准备回旅店去复命的时候,正好遇上了着急往医院赶的刁仁和杨迹夏。

得知刁咏廷出意外进了医院,刁义也跟着往医院跑去。

后面那些搬着东西的人犹豫了一下,也抬着东西往医院跑去。

童佳看到这副场景后,也心生一计,她让老钱找人去医院,等那些人把箱子放下的时候,在箱子上做点儿手脚,最好是抬起来走一段时间,箱子就能散架的那种。

她想让这些箱子在闹市区散架。

现在的很多人都吃不饱饭,突然看到路面上出现很多黄金,大家又都互相不认识,抢一块就跑应该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这样一来,她就能趁乱把那十箱古代名人字画给收了。

至于那六十箱大黄鱼,先让老百姓抢,实在来不及了,自己再收。

老钱去医院找人做这件事情,童佳就另外拦了两辆黄包车,一辆送衣服首饰和陶均乐回小院,一辆送自己去医院。

到了医院,童佳才知道,刁咏廷是想开枪打死野猴子的时候被野猴子直接趴在脸上挠了后脑勺,头皮被扯下来一块,拿枪的手也被咬得血肉模糊。

童佳他们赶到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刁咏廷的手消毒。

那翻着白沫的血红伤口,看得童佳直犯恶心,干脆倒在杨迹夏的怀里,假装晕倒。

因为杨迹夏下午还要去码头代替刁咏廷接船,童佳就暂时留在了医院。

刁咏廷也让手底下的人去小院接田妈来照顾童佳,他则继续在医生的消毒下疼得龇牙咧嘴的。

也就过了二十分钟,他就又接到了一个噩耗,那就是激怒野猴子的渡边抢救无效,身亡了。

但同时也伴随着一个好消息,渡边在咽气前,好像是恢复了一些对数字的认知,左手伸着两个手指,右手伸出三个手指,就那么慢慢变得僵硬了。

密码箱上的密码是三位数,认定了这是渡边临终前留下的两位数字后,刁咏廷几乎是立刻就想回旅店去打开密码箱验证一下。

可是,看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他又没有那个胆子了。

渡边之前跟他说过,密码箱虽小,里面设定了一个自毁装置。

如果密码错误,就会启动密码箱里面的定时炸弹,再选对密码也没用了。

这也是为什么密码转盘那里特意用一个透明盖子给盖起来的原因,就是为了防止误触。

再想到渡边洋行里的四具尸体,他感觉自己这次江城之行实在是太不顺了,等回去了,一定要去寺庙里拜拜,去去晦气。

无可奈何的他用他那只好手捶打了医院墙面一下,疼痛让他在愤怒中找回了一丝理智。

他看到自己诊室门外的走廊上摆了一地的箱子,那丝理智再度消失。

指着刁义,气得完全说不出来话。

想一枪崩了刁义,但自己现在手边又没有几个可用的人了,只能先暂时忍下来。

强忍着怒气,说:“这些东西这么重要,谁让你抬到医院里来的?

还不快抬到旅店的房间里去!”

“是,是,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事情的刁义也来不及让医院的医生给他看看身体,只好指挥着那些人先抬着东西离开医院。

临下楼前,刁咏廷还嘱咐刁义:“东西放到房间里,你们就都出来,你守在门口,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都不能让他进去,知道吗?”

刁义点头,带着大部队离开了医院。

而他和刁咏廷却都不知道,那些东西,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刁咏廷在旅店的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