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上的很多都是清桅爱吃的菜,清蒸罗非鱼、龙井虾仁、糖醋小排等等。
“吃鱼,是你喜欢的。” 沈怀洲给清桅夹了一块鱼肉,淡声说道。
“谢谢父亲。”清桅仍坐在沈怀洲旁边,同第一天到沈家那顿饭一样,那天沈怀洲也是这样给她夹了一块鱼,说了同样的话。清桅侧目看向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平常。
“清桅爱吃鱼就多吃些,今天特意让厨房多备了。”沈夫人笑眼弯弯,是清桅少见的温柔。
“谢谢母亲。不用麻烦,这些就足够了。”
“怎么会麻烦呢,来,再吃一块。”说着,沈夫人又让苏木给清桅夹了一块,“苏木啊,让厨房把炖的养骨汤端上来,别一会儿小九吃饱喝不下了。”
“是。”苏木应了一声,转身打发小丫鬟去厨房传话。
“母亲,小九喝不下,我们可以喝啊,今天这么多张嘴呢。”八姐沈清宜笑着说道。
“就你贪嘴,但今天这汤可没有你们的份儿啊。”沈夫人说了一半,转头看向沈老太太,“今儿这汤可是老太太特意给清桅,让人按清宫御厨的配方准备的,独一份儿!”
“祖母,你这也不太偏心了吧!”沈清宜佯装着不满,放下筷子不乐意了。
“八丫头,快抬抬头,你这双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还抢食呢。”沈老太太陪笑着调侃起来。
一屋子人你一句,我一句,你调侃,她八卦的,聊的很是热闹,欢声笑语不断。 不知为何,在屋内所有人都很开心的笑着、聊着,但清桅却感觉身旁的沈怀洲今天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从进屋到现在,他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听着大家说话,偶尔笑笑。吃了也不多,给清桅夹了鱼之后,便放下了筷子,一直未动。
吃完午饭,已近下午两点,一群人各自散去,去的去公司、去的去衙门,去的去学校。
“母亲,我安排人抬您回去,现在雪下的大,小心摔了。”沈夫人扶着沈老太太,一边准备人抬轿子。
“不用,让小九送我吧。我俩都走的慢,正好。”沈老太太看着清桅,脸上是温和的笑。
“好,我送祖母,正好我们也顺路。”清桅笑了笑,走过去扶着沈老太太。
清桅扶着老太太,两个人沿着回廊一直出了东院,拐进后院,走过一个小花园,位置就偏僻了些,突然一阵哭喊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隐约是个女子的声音,说着“来人啊!放我出去!” “有没有人啊?你们是要冻死我吗?” 一些骂骂咧咧的话。
“是你六姐。”沈老太太轻叹了口气,“已经被你父亲关在思静院四五天了,谁也不让进,谁也不让看。除了每天让人送点吃的,什么都不让送,连话都不让送一句。你说这么冷的天儿,炉子都不让点一个,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了哦……”沈老太太语气悲戚,说着声音渐渐有了哽咽之音。
清桅只沉默的听着,也不搭话。
沈老太太拢了拢她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拉,“小九啊,祖母知道这次是她有错在先,有了那样的想法,险些酿成大错。让你受委屈了。”她爬满褶皱的手,拍着清桅的手背,一下紧似一下,“但终究你最后还是安全回来了,她也受到了惩罚,并且再怎么说,她也是你亲姐姐不是。小九啊,你这次能不能就原谅她?”
清桅明确的感受到手背的力量,是沉重的,一压就压到了她心脏三寸,她抽出手,缓缓抬头看向沈老太太,“祖母,我原不原谅她,其实并不重要。”她笑的有些苦涩,“关着他她的是父亲。”
沈老太太突然喉间荡出几声笑,侧目看向冰封的湖面,甚至更远,“我们家小九,长大喽~”
清桅跟着扯了扯嘴角,仍只顾认真扶着老太太,小心脚下。
“你父亲小时候非常喜欢滑冰,就在这个湖面上。”沈老太太右手指着不远处的xx湖,“每年到了冬天,他就天天盼着赶紧下雪,湖面赶紧结冰,结了冰他就自己到冰面上,跑啊、跳啊、滚啊,一玩就是整天。后来不过瘾,自己用木头做了双木屐,用绳子缠在鞋子上,那样快啊,给他高兴的夜里恨不得穿着睡觉。”
沈老太太望着湖面,脸上不自觉笑着,眼神幽远的仿佛看见了正在冰面上奔跑飞驰的沈怀洲。“后来又做了各种能在冰上玩的玩具,每年冬天只要有时间,他就在这里玩儿。直到你祖父因为矿难意外去世,他不得不担起沈家重任,作为大哥,照顾沈家上上下下百来号人,那年他才二十二岁。 ”
“那时他虽然年轻,但他胆大心细,有勇有谋,经营沈家各个商铺公司,短短几年,就让沈家在京城站住了脚。沈家能有现在的经济财富、社会地位和各界威望,是他辛辛苦苦三十多年的心血,咱们可不能拖他后腿啊,小九。”
沈老太太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清桅,锋利而深沉的目光紧锁着她,清桅仿佛听到冰面碎裂的声音,那些飞溅的冰块向刀子一像扎过来,她想躲,却被紧紧禁锢地原地不能动弹,只能任由那些刀子在身子划出一道道口子。
她生硬的扬起唇角,让自己尽量笑的自然,“我明白,祖母。”
清桅送完沈老太太再往沁竹园的走的时候,天气渐渐暗了下来,下雪时的天总是暗的很早,且格外的猝不及防。
但让她猝不及防的可不止天气,更有此时正等在她门前的这位。
清桅刚走进沁竹,她就察觉到一股极不自然的氛围。昏暗的天光下,院子里的正门大大的敞开着,屋内的大花水晶吊灯大亮,白色的光圈照亮了半个院子,院子里却极其安静。天气冷了之后,她日常不会开顶类,也不在正屋里久待,多半在书房,院子里来了客人,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今天可有约了人?”清桅声音轻淡,透着疲惫。
“没有,小姐。”铃兰摇了摇,她也不记得有约了人。
清桅带着疑惑,刚踏进屋子,突然有人直扑过来,跪在她身前,抱着她的腿,哭喊道,“清桅,凤姨求你,求你救救清欢!”
是二太太梁金凤,沈清欢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