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下官为了大周国祚的公平正义,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秉公执法,依章办事,有什么错吗?王爷请明示。”
苟刚正大义凛然的模样,屹立在风中,官袍宽大的袖子和胸前的胡须,被风轻轻吹起,一副刚正不阿的文人风骨。
围观群众们,如同见到了青天大老爷,纷纷将拳头举过头顶,开始声援苟刚正。
有的说:“没有苟大人这种不畏强权的好官,为咱们这些贫苦百姓做主,咱们还有活路吗?”
“就是!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啊?全都是因为有苟大人这样的清官,为咱们负重前行。大周有苟大人,天就亮啦!”
“杨家算什么满门忠烈?不就是死几个人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普通人家的儿子,当兵死了,就是个小坟包儿!凭啥杨家的儿子死了,就可以骑在大家头上作威作福?”
“可不是吗?要我说啊,这次户部抽签能抽到杨家的媳妇,也算是老天开眼啦!进贡给北燕的女人,就应该让那些有军功的,所谓国之柱石家里出!”
……
“你!你们这些人,居然这样说话?为了保卫你们这些人,我爹和七位兄长,真的不值!”杨玉娆气得发抖,大喝一声,一跃而出。
“铮——!”
红缨银枪,如同白龙出海,在空中划出一道霸道的弧线,然后插到了苟刚正跟前的大理石地面中。
“哈哈哈!为了大周百姓,为了朝廷社稷,我苟某人,今日一死又何妨?今日,一个苟刚正倒下了,明天,千千万万个苟刚正站起来。杨家霸王枪,就算天下无敌,能杀尽天下人吗?”
苟刚正仰天大笑,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
柴安一看,都忍不住想要称赞这哥们儿的演技了,怪不得年纪轻轻就穿上了绯红色的官袍,坐到户部侍郎这么高的位置上。
有这演技,想不进步都很难啊!
苟刚正见到杨玉娆还是不肯让开,直接脑袋一歪,将脖子亮出来,指着自己脖子,对着杨玉娆,往前逼近:“来,往这儿捅,用你们杨家引以为傲的枪法,对准下官的脖子,一枪扎进去,下官就死了,来啊!”
“岂有此理!混账!”
杨玉娆银牙一咬,终究还是,气得将红缨银枪从地上拔出,退回了杨府的门内。
一个武宗,居然被一个书生给逼退了。
围观群众们见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苟刚正,挥舞着双手,像是在舞台谢幕一样,脸上挂满了自豪的笑容,朝着每个方向的人群鞠躬致意。
“感谢父老乡亲们仗义执言,我苟刚正,就是要当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好官儿!”
“唉!”杨玉娆无奈地将长枪,往地上一杵。
苟刚正此次来,代表户部,代表朝廷,代表大周律法。
要是对他动武,不但会连累整个杨家被治罪,还有可能会毁掉杨家在民间的良好口碑。
这世界上最难对付的,不是什么土匪恶霸,也不是什么敌国铁军,而是顶着奉公执法的名头儿,以权谋私的官差。
因为,在面对恶人和敌军时,我们还可以反抗,还可以斗争,即便失败了,身死道消,也是勇士,也是英雄。
但,我们在面对这种官差时,即使明知道对方在挟私报复,指鹿为马,即使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无奈认栽。不然,就是妨碍公务,就会被安上罪名和骂名。
“啪!”
苟刚正刚转过身,直接被迎面甩来的一巴掌,打了个蒙圈。
柴安吹了吹由于用力过猛,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掌:“你这狗官,脸皮果然够厚啊。”
“靖安王,你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殴打朝廷命官?你就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吗?”
“啪!”
柴安没等苟刚正把话说完,反手又是一巴掌。
苟刚正双手捂着脸,嘴里依旧念念有词:“靖安王,士可杀,不可辱,你以为你打的仅仅是本官一个人的脸吗?你打的是整个天下,所有读书人的脸!你这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
“嘭!”
柴安对准苟刚正的鼻子,又是一拳。
两条血液,顿时从苟刚正的鼻孔流淌下来。
苟刚正感觉自己的鼻子,如同开了调料铺,各种酸甜苦辣咸,一股脑尝了个遍。
一看柴安没有停手的打算,苟刚正赶紧捂着鼻子,缩到了京兆府捕快们的身后。
“本王只是想测试一下,苟大人为民请命的心坚不坚定,怎么?面对锋利的枪头儿,苟大人都敢顶着走,刚挨了本王几下拳掌,反而就往别人身后躲啊?”
京兆府的一名捕快,一脸为难地对柴安躬身一鞠:“王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吧?”
“千怪万怪,当差的不怪,你们也是奉命行事,本王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回去复命吧,就说秦柔被本王保了,谁要是有意见,尽管来找本王。”
“这……”四名捕快面面相觑,不知何去何从,最后,全都回头望向了苟刚正。
“不行!今天,本官一定要将秦柔带走!不然,本官就不走啦!”苟刚正用捕快们当掩体,躲在后面探头探脑地说道。
“将五百个女人送去北燕,能为大周换来长治久安的和平,作为大周子民,就要有为大周献身牺牲的觉悟!为什么其他四百九十九个女孩儿就可以,轮到你靖安王的嫂子,就不行呢?”
“王爷,咱做人不能太自私嘛!对吧?”
柴安一听,不怒反笑:“哟,苟大人瞧人真准!本王,没什么别的兴趣爱好,就是自私自利,怎么着?你管得着吗?”
说一千,道一万,杨家人连死都不怕,却被苟刚堂而皇之地堵在门口,不就是因为太要脸了吗?
脸这种东西,柴安一向认为,主要看对自己有没有利,如果要脸对自己有好处,那就要脸,如果没好处,也可以不要,主打一个量子要脸,全凭需要。
“道德绑架这种事儿,只对被道德所束缚的人有效,本王连道德都没有,你绑架什么?”
“靖安王,你好歹也是当代大儒王先生的学生,从小也是读圣贤书的,不应该说出这种,不成体统的话来吧?”
苟刚正试图用言语,将柴安架上道德高地,再伺机绑架。
然而,柴安根本就不接招,反手一句:“王善那个老毕登,跟你一样,都是假道学,伪君子。”
“你……”
苟刚正欲言又止,心中盘算着,柴安毕竟是当朝皇子,如果跟柴安破口大骂,当众互喷,那自己不能问候柴安的直系长辈,柴安却没有这个限制,自己必吃大亏。
最后,苟刚正将目光,投到了杨府对面,刻着“国之柱石”的石碑上。
“诸位父老乡亲们,杨家暴力抗法,背叛大周,不配这四个字!大家有痰的吐痰,有尿的呲尿啊!呸!”苟刚正带头往石碑上啐了一口唾沫。
“住口!先帝御笔,谁敢亵渎?”
杨玉娆的生母,大周一品诰命,华老夫人手持龙头拐杖,在程琳琅的搀扶下,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