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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厥木惟乔厥草夭 > 第140章 正反两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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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有一点我还是想不明白,皮子明为何非杀霆岳不可?”

沈安若喃喃沉寂,又弯曲柳眉,低吟道:“皮子明不但没有杀霆岳的理由,还会误了修行...至少在修行中,他也能请教霆岳诸多要领。”

齐麟缓缓而叹,轻轻捋顺着沈安若额前的丝发,“倘若,皮子明能如你这般想,又怎会酿成恶果...”

“其实,人与人之间并不差别,使其产生天差地别的永远是意识和眼界。在皮子明决意再次踏上终南山时,他就有了不该有的“嗔”念;随后,证实霆岳乃真仙也,便又生出了贪痴二念。”

“他之所以会杀霆岳,全因嫉妒之心过胜,亦感霆岳已毫无价值。愚昧之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极其看重眼前利益,沉醉于眼见为实的景象中,且还自尊自大。”

“他以为自己记录下了霆岳的日常修行课程,也获的了大道三千法门,就不再需要霆岳了。再结合自己跌落云端的厄运,则更会激发出潜藏在他心中的恨意。他恨的是天道不公,也恨人之差距,凭什么他霆岳能窥得天机、逍遥畅快,云淡风轻地看尽人间疾苦,一笑了之...而他却要经历诸多苦痛,无法得偿所愿...”

“要知道,他也曾一步登天,一览众山小,亦曾蔑视着不如自己的“蝼蚁”。可当他发觉自己也是蝼蚁后,也攻破了他的心理防线,甚至会接连质疑起自己的一生。他无法接受这种反差,更无法隐忍霆岳的存在。倘若,一个人的存在只会让自己觉得是一种凌辱,那也绝容不下这一人。”

沈安若连连颤眸道:“凌辱?”

她不得不对齐麟的话发出质疑,因为在她的认识中皮子明能遇霆岳,怎么说也算是皮子明的一场造化。

谁知,齐麟接下来的话已然能让她从质疑变成无知,这是瞬变,几乎使人措手不及。

“是的,对于自以为是的人来说这就是凌辱。”齐麟,说,“而,凌辱之上还有秒杀。”

“皮子明自知自己心性不良、存有歹念,他也很清楚霆岳一旦圆满,必会心若明镜洞察秋毫。届时,他深藏在心底的杀意必也再难隐藏,所以,除掉霆岳是他唯一的选择。”

沈安若,猛怔道:“夫君是说...皮子明之所以会杀霆岳,也因需要自保?”

齐麟,点头,“人性之复杂,怎能用一个“恶”字概括?恶念从来都不是单纯的一个念头,而是一个开端。”

“产生恶念后,必有善伪之心;在善伪之心的作祟下,人不可能不去想如何自保,从而选择亲手毁掉一切。待妨碍自己的人和事尽毁,那自也无需再伪善下去了。”

“这也便是一些看似良善的人,最终为何会生出杀心的原因。”

沈安若,微声道:“他们需要保持良善的外在去生活,也需要以良善的外在继续示人。良善的一面一旦被捅破,他们就会生存不下去,他们也怕被报复,更怕万劫不复。”

齐麟,回道:“没有人能承受众矢之的下的责难,就算不死也会成为过街老鼠。自古以来,有多少人想要保留下一张虚伪的脸面,他们会为之杀妻弃子,甚至黑白颠倒、指鹿为马。”

“更恐怖的是,这些虚伪的人不止存在于朝廷,还皆隐藏在我们身侧...”

沈安若渐渐睁圆了眸子,难以置信道:“就隐藏在你我身侧?”

“是的。”齐麟已站起,也已用戟指指向了麦田中的百姓,尽管他不想这样做,尽管他不想让沈安若沾染污秽,但,他还是抬起了手指,“你我眼前都是些良善的百姓,他们的良善却也只会在有吃有喝、困陷意识的情况下展现,这也是我为何会叮嘱你不要对前来建造夙城的百姓那般好的原因,至少不能让他们一下子拥有太多...但,眼下之夙城早已违背了我的意愿,前来建造夙城的百姓不但人人有房有田,还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沈安若红了双眼,抢言道:“这难道不该吗?难道,百姓就不配拥有这样的生活吗?在我看来,你我终身所愿不就是想使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吗?”

齐麟,沉声道:“这虽是你我所愿,却也再无退路。”

沈安若歪身站起,眸中似也有了几分怒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麟,缓慢说道:“将金银赠予他们,容易;将房田送给他人,也容易。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有了金银和房田后,就绝不会再将金银和房田当做奋斗的目标,因为这本就是他们现下已拥有的东西,他们只会再生贪念,欲望更胜。”

“还好...他们都付出了辛劳,他们能心安理得地认为全因自己帮忙建造夙城有功,才得到了这些赏赐。若无功无德,突然得之,你又无法给予他们金银和房田以外的恩惠,那日久,他们也必会反叛。”

沈安若一声冷笑,讥诮道:“夫君是说,他们会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拿起锄头造反吗?”

齐麟慢慢侧眸,凝向沈安若,一字一字说道:“他们不仅会造反,还会杀了最初给予他们恩惠的人。”

沈安若甩袖厉声道:“你这又是什么谬论!简直前所未闻!”

齐麟自若一笑,“历代君王都不会想到支持他们的和反对他们的,其实都是同一拨百姓,而,百姓支持他们时,他们会认为百姓皆是良善的;百姓反对他们时,他们也必会将所有百姓视为刁民。”

“这一点,每个王朝的开国君主是最能体会的,因为他们建立新王朝必离不开百姓的拥护,手下将领也皆出自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他们都懂,所以,他们坐稳龙椅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论功行赏、大赦天下。这不过是一种回馈和恩赏,得到封赏的人自会满足,不满足封赏的人也必会兴起事端。”

“每个朝代都有贪得无厌的人,也都有欲望膨胀、不懂满足的功勋之臣,杀他们或许不是君王的本意,但,不杀他们也绝无法稳固朝纲。”

“有时,只要一人提出一种理念和想法,就能引得万人觉得有道理。在都觉得有道理的情况下,君王也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杀,要么认同。”

沈安若急语反驳道:“那些想要满足一己私欲的永远是自认有功劳的大臣,也唯有功高震主、威望颇高的大臣才能威胁到君王,百姓始终都是他们所利用的工具,就算百姓帮他们造势,甚至为他们而死,最后百姓也绝不会是受益者。”

齐麟,会心一笑,“你能懂得这些,也当知晓如何解决此事...”

沈安若突得一怔,“如何解决此事...夫君是说北疆会有人煽动百姓造反吗?”

齐麟微微摇头,却始终上扬着嘴角,似保持着一抹暖笑,“到目前为止,还没人可以威胁到北疆。我想告诉你的是...假如有天百姓怨声载道,要对你喊打喊杀,除了要多多审视自己外,还要找出内在根源,只有寻到内在根源,才能安抚民心。”

“有时,根源可能是有人开出了更丰厚的条件,也可能真有不公。但,值得肯定的是,百姓是不会无端起浪的。百姓如水,水翻涌必有搅动者,水浪大也必有不公存在,你要做的一直都是找出始作俑者,而不是压迫百姓。”

“水是不受压迫的,压得太狠必会溢出,封堵的越紧也必会形成洪涝。背后的始作俑者、推波助澜之人可能是你自己,却又大多是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找出心怀叵测之人后切勿心慈手软,务必诛杀,方可浪消水平。”

沈安若闻言,渐渐垂眸,她已意识到齐麟是在教自己如何做事,既是好意便也无了不忿。

然,齐麟并不打算收语,因为密谋造反之事绝不常有,而包藏祸心之人却比比皆是。

他不知如何将反叛作乱转换到平常事上,好似能威胁到沈安若的也最多是反叛作乱这种大事,可他又很清楚,最防不胜防的也是亲小人,远贤臣。

——世间小人多如牛毛,诸多枭雄、猛将,甚至是一国之君栽在小人手上的故事也数不胜数。

——那到底何为小人呢?只是那些阿谀奉承、误国误民的奸臣和宦官吗?

——不,绝不止他们,更多的小人就在身边。若去概括的话,也只会用“遇人不淑”来总结。

无奈之下,齐麟只能用女人来举例,希望同为女人的沈安若能够尽快理解。

“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论无才,穷苦人家的女子怕也各个无才,但,她们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甚至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千金也不会被人高看一眼...安若,你有没有想过是何原因?”

沈安若眨了眨双眸,一脸迷茫道:“夫君怎又提起女子了?”

齐麟微微一笑,“昨日,我向父帅请安时,无意提到了柳霖霖,我说柳霖霖已和安若你成了好姐妹,父帅的第一反应却是——柳霖霖不可信。”

沈安若,惊道:“我父亲真这样说吗?他怕是对柳姑娘有什么误解吧...”

齐麟含笑,缓缓摇头,“我并不是在向你告状,也不是想让你找到父帅理论一番,我只是就事论事,为何父帅不假思索便要言出“柳霖霖不可信”的言语呢?”

沈安若先是苦涩难为,又转目突得惊呼道:“哎呦~父亲可能觉得柳姑娘出自秦楼楚馆,对其身份有所成见,故才那般说吧...父亲一定是无心的,你也不必那般在意。”

齐麟,忙道:“假如,父帅说的是对的,柳霖霖的确不可信呢?”

沈安若只感一阵晕眩,不禁扶住了齐麟的臂膀,“夫君...这是何意?难不成,柳姑娘在景都的确做出了什么背离你的事?”

齐麟当即否定道:“没有,柳霖霖不仅没有背离本王,本王也绝对信任她,但,父帅之言,却也是大多数人的看法。”

“有人说,女人难懂,心似海,不可猜。可若想真正了解女人,还非要去往秦楼楚馆不可。父帅之所以会说柳霖霖不可信,也全因秦楼楚馆中的女子不可信。她们前一刻夸赞,后一刻可能就是藐视,永远看人下菜碟,也永远追随强者,迎合强者。”

“从中也可以得知,女人只向往强者,绝不会对弱者生出情感。而,强弱有时流于表面,有时又只看感觉。”

沈安若,道:“身为女子想要找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夫家,这也没错。因为女子生来如此,半分不由人,能找到一个可以依赖的夫君就已是大幸。”

齐麟淡淡一笑,“我并不是在讽刺女子,而是只想阐述事实。事实上,只要有足够的银子,秦楼楚馆中的女人就能陪你饮上一杯酒,她们不会在乎昨日的恩客是谁,只会在乎今日谁又出了重金。”

“她们没有机会读书,也没机会明晓事理,只懂得拜高踩低,金钱至上。她们很清楚惹不起权贵,也很清楚自己需要金银渲染和增辉,所以,她们没有原则,也不注重品德,只懂得等价交换,如何赚取更多的金银。”

“忠贞可能在她们眼中一文不值,就拿乱世枭雄曹操来说吧,他沾染过多少有夫之妻,也没见过谁的妻子为夫报仇或为贞洁而殉情的。无力抵挡是她们的理由,无法抗衡拒绝也是她们忍辱苟活的由头...”

“但,奇怪的是,古往今来能够被人津津乐道的恰又是一些出身于勾栏和秦楼楚馆中的女子。例如: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尽管出身风尘,却多次拒绝婚约,最终与钱谦益成婚,成为其侧室。还有被称为“蜀中第一才女”的薛涛,其自制的薛涛笺风行一时、传承至今,她虽坎坷一生,却洁身自好、坚韧前行,屡遭磨难仍心怀天下。再比如,南宋名将梁红玉,曾在京口营妓,却能在结识韩世忠后,帮其大败金军,扞卫南宋社稷...”

沈安若越听越不对,她只感齐麟是在变着法地赞扬柳霖霖,而齐麟之所以会这般做不就是因为其父说出了柳霖霖不可信的言语吗?

“齐麟,你若只是想证明柳姑娘可信,就不妨直言,何必这般拐弯抹角地说这么多呢?”

齐麟被沈安若打断言语后,反倒冷峻了起来,“难道,你也认为柳霖霖不可信吗?安若你需要收起不该有的抵触心理,我也绝非是在针对任何人。倘若,我要针对谁,也绝不会说出诸多废话。同样,我既能说出这些话,那这些也绝非废话。”

“安若,纵观历史诸多流传下来的才女故事,都有共同点和相似处,她们也皆具备相同的条件和资质。凡饱读诗书之人不分男女皆能明辨是非;凡历经沧桑、感悟颇多者终会情迷一方,执着一世。”

“她们不再是达官显贵的玩物,也不再是金银可以买卖交换的货物,她们所坚守的是心中的道,亦是一种风骨。”

“所以,愚者好欺,智者难欺。一个读书甚少,只将利益摆在眼前的人,多半会做出损人利己之事。他们不会讲什么品德,也不会讲什么道理,只会在乎一时得失,这便是他们能被人连番利用的原因。”

“如果说人性本恶,难以揣测,那读书明理就是扼杀恶念的唯一方式。在人性的驱使下,男人只要暴富就想纳妾休妻,甚至还盼着发妻死;女人只要有攀上高枝的机会,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原配,还有理有据的将所有根源归结于原配过于没用上。”

“饱读诗书、知晓事理,或许不能阻断恶念滋生,但一定能保留下一分良知。在欲行无德之事时,定会在心中产生犹豫和痛楚,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样做不对,再眼见发妻含辛茹苦、一心为家门后,终会靠着一分良知,终止无德之举。”

“我们无法使所有人做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一个被长期压迫,本就无德的人,一朝得势也会立即成为魔鬼,但,只要人们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就算他做了无德之事也会在心中产生愧疚,而这愧疚恰又是攻破他们心理防线的突破口。”

“可本就不明事理的人又要如何攻破心理防线呢?对方定会觉得自己没错,“水往高处流,人往高处走”乃是自然法则,谁又敢说有错呢?在没有道德限制下,那也只能将其诛杀,别无他法。”

沈安若的眼眸逐渐发亮,她紧紧凝视着齐麟似有很多话要说,但,她终将腹中千语化成了对柳霖霖的认可,“柳姑娘不会这样的,她本就洁身自好,无奈之下才成为头牌姑娘,其过程也算是历经磨难,早已不同于常人。或许,未遇夫君,她会认命沉沦,但,自她遇到夫君后,常常耳濡目染夫君的一言一行,已然胜过读破万卷书,她又怎会做出背离之事呢?”

“世间女人各有无奈,也各个可悲可叹。女人往往不能做什么,如我沈安若这般好运的女人更是屈指可数,就算如我一般也难以在大是大非上做出最准确的判断...人生难,女人更难,所以,我们可以认为她们不可信,却绝不能判定她们都是恶人。”

“或许,很多时候她们也有力所能及的善举,只因经历过磨难,懂得人间沧桑,她们才愿伸出援助之手。当然,在大事面前,她们也的确不可信,因为她们只想好好活着,断也不想参与到什么大事中,更不想因一些无关己身的事而丧命...”

“所以,夫君...安若自知何人可信,何人不可信;何事可用,何事不可用,况且,夫君还为我留下诸多人手,无论是顾念还是十八女将,甚至是小川...都已足够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