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咵、咵、咵!”皇城外工匠们搅拌水泥砂浆。
小沙堆中间刨个坑,加入水泥、石子,倒入水一阵搅拌。
坑坑洼洼的黄泥地已夯平,搅拌好的水泥砂浆倒在地上抹平。
办公的官吏们听到外面躁动,纷纷溜出来看热闹。
阎立德、韦叔同、苏步成三人蹲一旁观看。
“这个真能成?”韦叔同忍不住开口。
汤汤水水的,比砌墙用的粘合剂稀多了,他怀疑能不能干?
“当然!”苏步成官袍前摆撩起别在腰间,下农田习惯了,只要干活就把前摆撩起。
二弟谨小慎微,没把握的事儿不会乱说,更何况是呈报圣上。
金风寨铺了二十几里路,再差也不会比荒沟村的砂浆路差。
“叔同这话,怀疑本少监的能力?”阎立德听着不高兴。
拿着配方,守着将作监工匠烧制,又用竹条做筋骨拌水泥浇筑,铁锤砸了许久才砸烂,亲自验收的。
确认可用,才下令批量烧制。
皇城是朝廷办公区,西边长期饱受雨水、污水困扰,先从这里施工,既是福利,也是让大家见识水泥的好处。
三人凑一堆嘀嘀咕咕,身后围了一大群官员。
有好奇的伸手去摸搅拌好的水泥,感觉热乎乎的,没一会儿手火辣辣的。
“哎呀,这是何物?怎还发热?”有些慌。
“快用清水洗掉!”苏步成无语,怎么成人也这般好奇?
“为何发热?”心中疑惑不解,不肯离开。
“里面配有石灰,石灰遇水发热!”苏步成解释。
“哦,原来如此!”众人恍然。
很快水泥浇筑出一大片平地。
“不是说竹条做筋骨吗?为何不见?”背后响起少年的声音。
众人转身,圣上带着太子、左右二相来视察。
“回太子殿下,竹条做筋骨用在车道上,这一片车马通行少,抹水泥硬化路面即可。”苏步成躬身道。
“几日可干?”圣上见水泥路面湿漉漉的。
周边用绳索圈起来,防止有人误闯。
“回陛下,若气温高,一两日即可,若气温低,则需三五日。”苏步成回道。
“哦,看来要看结果,还得等上几日!”圣上遗憾道。
“陛下,岭南锦到!”有近侍低声道。
“哦,岭南锦这么快就出来了?走,看看去!”圣上大悦,“苏卿一同”
君臣来到紫宸殿,福禄在门口候着,四口木箱子全都火漆封口。
“你是何人,怎会在此?”圣上见福禄穿着九品官服,风尘仆仆。
“回陛下,奴婢少监府织染署岭南锦作管事福禄!”福禄躬身道。
“哦,少监府派去的?怎地又回来?”圣上坐下。
“回陛下,岭南锦第一批彩锦出产,苏管事、卢刺史不放心,令奴婢亲自押运回京!”
“苏卿,令爱此举何意?”圣上看向苏步成。
任命苏樱为岭南锦管事,多亏皇后一力举荐。
一个善养殖彩丝蚕,改进缫丝工艺,改进纺织机的奇女子,不用可惜了。
还会种植白叠子,制棉纺织品,这样的女子不该困囿于闺阁。
“回陛下,小女向来谨慎,想来是有重要之物需亲自面呈圣上!”苏步成回道。
“福禄,苏管事可有话交代?”圣上问。
“回陛下,苏管事此次特意构思了一套汉俚元素彩锦,说此锦寓意‘汉俚一家亲’。”
在场之人寂静无声,都没想到蹦出这么一句话。
“汉俚一家亲!汉俚一家亲!”圣上喃喃念叨,“如此聪慧女子,当真天下少有!”
“快,打开看看!”圣上迫不及待。
“是!”福禄将几只箱子逐一打开。
尽管早已见识过,但再次见到,还是被天然彩丝锦的华美惊艳。
纯色锦色泽艳丽,富有光泽,七彩锦如彩虹绚烂多彩,渐变锦让人沉迷奇妙的色彩渐变。
看到最后一箱时,众人呆住,尚未打开彩锦,便被那富有俚人气息的色彩吸引。
喜怒不形于色的圣上呼吸微微急促,“快!宣卫尉少卿冯智戴!”
在衙门喝茶闲聊的冯智戴突然被宣召,不明所以,问内侍,内侍只说岭南送东西来,其他的绝口不提。
冯智戴心中忐忑,“参见陛下!”
苏步成默默打量一眼,冯盎三十子,长子智戴最知名,勇而有谋。
“冯卿,来,看看这是甚?”圣上和颜悦色。
冯智戴走近,看到熟悉的花纹和色彩,人僵住。
“陛下!”冯智戴声音颤抖,眼睛有些湿润,“我阿耶送的么?”
别人都嫌岭南偏远、蛮荒,可他却日思夜想,那是他的故土!
几年不曾见到故乡之物,猛然见到,勾起心中压抑的思乡之情!
“此乃岭南瑰宝岭南锦,天然彩丝织品,这一套汉俚元素彩锦,寓意汉俚一家亲!”
天可汗含笑看着冯智戴,“明日中秋佳节,冯卿…”
“陛下,臣恳请明日代岭南进献此锦,愿汉俚一家亲!”冯智戴叩请。
“可!”圣上大笑,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福禄,你们回来可有途经大庾岭?现如何?”圣上终于有空闲聊。
“回陛下,奴婢途经大庾岭,已建起水泥厂,线路已规划出。”福禄回道。
“哦,规划,不是将原道拓宽吗?”圣上很意外,跟前面呈报的有出入。
“回陛下,苏员外郎实地勘验后,另选的线路,改在南岭重开一条道,南岭坡势缓,少山石,易凿通!
当地百姓积极响应,赣江、珠江船商纷纷资助,希望早日建成。”
福禄把大庾岭的所见所闻一一奏报。
“哦,百姓如此积极?船商竟然资助?”圣上没想到此举如此得人心,心中甚是欣慰。
“是!苏大人将所有资助者登记造册,明言待道路修通,将立碑刻载所有参与修路的官府、官吏、资助者、村寨!
百姓、客商、官员修路热情高涨!”
“善!苏员外郎真乃妙人!”圣上大悦,“苏卿,想不到令弟亦大才,竟埋没多年!”
“陛下谬赞!”苏步成谦虚道,暗自替二弟高兴,终于历练出来,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