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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孟妤和王九两个人,头发一个比一个长。

晚上睡觉谁压了谁,还真说不准,每晚总要醒上几次,为相互打架的头发分个先后对错。

王九觉得有人在揪自己的头皮。

一抬眼,发现自己正跪在白孟妤面前,揪着头发,被迫仰视。

白孟妤看他的眼神冰冷无情,像是在评判一件物件。

那双丝毫不带感情的眼睛,叫王九看了陌生。

便听她说:“这个家里不养没用的狗,你明白吗?王九。”

明白,王九当然明白。

这种感觉他熟悉的很,曾经在大老板身边就是这样。

他有用,才会被留下。

他是一把好刀,才会被重用。

可是白孟妤不该是这样的。

王九甘愿把自己的脖颈系上一根链条,送到白孟妤手中,是因为他们之间有感情牵绊着。

可倘若有一天这样的情感没有了,那他们又算什么?

重新走一遍他和大老板之间的老路吗?

不,王九根本不敢想。

让他亲手杀了白孟妤,那不可能。

或者被白孟妤丢弃,重新变成路边的一条流浪狗,那还不如杀了他。

这在某些人眼里,或许叫做回归自由。

可对王九来说,他还是更喜欢脖子上套了绳索,被白孟妤牵在手里的感觉。

心有归处,大抵如此。

所以王九仰着头,对白孟妤呲牙笑着。

他想说:“我很有用的,我会一直对你有用,会比所有人都有用,别把我丢掉。”

但是王九没来得及说,就头脑昏沉的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梦。

白孟妤不知何时从床的另一边挤过来,睡在他怀里,肩膀底下压着他的头发。

王九睡觉不安稳,总喜欢滚来滚去。

他想翻身时扯痛了头皮,才会做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王九对自己从来不讲究,更何况这该死的头发还让他做了这样一个吓人的梦。

他烦躁的一扯,将它们的回归原位,顺带掉落了几根无辜的头发。

这一下惊动了白孟妤,她没睁眼,下意识的抬起身子,手在底下摸索着,想要把自己压着的王九头发拨弄出去。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许多次,已成习惯。

只不过这一次,王九偏要凑上来,在她耳边问:“老婆,我对你是不是最有用的那一个?”

白孟妤根本没有听清。

觉得有人在耳边说话很烦,她还半梦半醒,胡乱的摆了摆手。

王九不甘心,重新问了一遍。

这次白孟妤听清了两三个字,什么用不用的……

她仍旧没有睁眼,两手在空中挥舞着,摸到王九的头发,顺着头发摸到他的脸,将人按在自己身旁的枕头上。

驴唇不对马嘴得回答着:“我用了这么久都没有把你用没电吗?怎么大晚上的起来吵人啊?”

看她这个样子,王九知道自己今天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干脆一头扎进被窝里:“我现在电量充足的很,你要不要再用一下?”

后半夜王九一直没有睡着,直到外面天光清明。

看着身边酣睡的白孟妤,把前半生从脑子里过了一遍。

不怪他害怕。

如今白孟妤所有的产业都逐渐洗白,用不着再干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了。

但王九改不了,他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从一切血腥暴力的事件里面获得快感,寻找到人生的意义。

他曾经自认为白孟妤手下最快的一把刀。

现在这把刀需要被收在刀鞘里,王九做不到。

整日在外面寻乐子,有的时候祸惹大了,还需要白孟妤来为他善后处理。

他不再是她身边最有用的人,反而变成了一个麻烦。

白孟妤从来没有说过,王九这样心大的人,也从来不多想。

可莫名做了这样一个梦,让他背后发寒。

连带了王九一早上起来,看谁气儿都不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是没有人敢问。

而王九最希望能看到的那个人,还在楼上没起身。

王九一路摔摔打打的越过越南帮众人,抱上自己的黑伞,出去巡街。

从前他在这里巡街,每一家商户都认得他,赶着出来交保护费。

如今已经不需要他收保护费了,可王九看着这些人,还是手痒。

他忍着,去踹路边的垃圾桶,没想到垃圾桶掉出来个哼哼唧唧的黑玩意儿。

是条小狗。

脏的要命,远看像是个沾满了土的土豆。

王九把它拎起来,小东西还没睁眼,在他手里哼哼唧唧的叫,没什么力气。

王九戳它的鼻子骂着:“没用的狗,躺在垃圾桶里都不会找吃的,真是要蠢死。”

嘴上这么说,但王九还是把这小东西往自己怀里一揣,准备带回家去。

他想着:你看,我就会养一条没用的狗。

抱着小玩意儿回家,蛙仔和raymond也新奇的跟着。

王九在厨房翻箱倒柜的给它找吃的:“狗该喝奶吧?”

从冰箱里温了两勺牛奶给它喂。

蛙仔挠挠自己的头,说:“狗好像不能喝牛奶吧,得喝羊奶,不然会拉肚子。”

王九又手忙脚乱的把手从它的喉咙塞进去,把刚喂下去的半勺牛奶抠出来。

只能再喂两块面包:“面包总能吃吧?”

身后传来白孟妤下楼的声音,王九的心莫名一紧。

家里已经有了自己这一条没用的狗了,再多一条……怕是要两个都被赶出去吧。

他把小狗往自己身后拢,放在背后遮掩住:“老婆你下来啦,吃早饭吗?刚热了牛奶。”

白孟妤对王九何其熟悉,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这是在心虚:“身后是什么?”

王九把小狗又朝自己身后塞了塞,想顺道用手捂住:“没什么。”

可是那小东西不舒服,发出嘤嘤的叫声。

白孟妤瞥他一眼:“再不拿出来,你的‘没什么’就要死了。”

王九只能捧出来,献宝似的放到白孟妤面前,又有点底气不足。

枪在白孟妤之前说道:“一条小崽,长这么小,没什么用,喂两口饭就丢出去了。”

白孟妤如今清醒了,倒是想起来昨天王九问自己的那两句话。

点一点小狗湿漉漉的鼻头,再看看旁边王九忐忑不安,也是湿漉漉的眼睛。

“什么叫没什么用,挺可爱的,养着吧。”

王九有些无措的挠头。

长得可爱就有用啊?

他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和可爱这两个字是一点也不搭边儿,那岂不就是没用?

白孟妤转而看他:“不是说有热牛奶?”

王九反应过来,要去给她取牛奶,可是怀里还抱着这个小东西。

白孟妤很自然的接过,去沙发上等他。

王九端着牛奶回来,白孟妤便顺势倚在他怀里,就着王九的手喝。

把这小团子举举起来,左看右看:“就叫小九吧。”

白孟妤的眼神都落在这只狗身上,王九觉得有些不大得劲:“你养这么个没用的小东西干什么?咬人一口能崩掉三颗牙,我一脚下去都能飞出两里地。”

白孟妤枕着王九,把小狗放在自己身上。

像是一种叠叠乐。

“如果一切都要用有用和没有用的来评判的话……那我现在看见小九开心,小九就很有用;我枕在你怀里很舒服,你就很有用。”

“但是你要换一种想法,王九。我不会愿意这样注视着每一条小狗,更不会靠在每一个人怀里。”

“你们两个于我而言,都是最特殊的存在。”

王九反应过来,把白孟妤揽在怀里,一起去撸小狗的额头。

他忽然觉得,自己纠结了一晚上的事情,可笑的很。

很快又切换回原来那种恣意的状态,托着白孟妤的手,把小九举起来:“这以后就是我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