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什么?”秋月大吃一惊,“王妃你连这也算得出?”
“嗯。”
“不是……王妃你是怎么算出来的?”秋月还是一头雾水。
“想学?”明婵似笑非笑地看她,“交一百两银子拜师费,我教你。”
秋月:“……”
*
沈时韫这两日脸色差到了极点,就连顾卿珩找他打猎,他也没有什么兴致。
南方近日又发生了灾情,此次大河决堤,江南一带受灾严重,不少百姓无家可归。
现在朝廷正在筹集赈灾银两,而执掌户部的沈时韫也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这样的忙碌正好可以让他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反倒因此好过不少。
除了身体感觉疲惫之外。
忙完一日的公务回到楚王府,沈时韫刚下车,便被一妇人叫住了。
“楚王殿下,求求你救救明珠吧!”
沈时韫忍不住皱眉。
那妇人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明珠怀了你的血脉,如今脉象不稳,需要银子看病抓药,好生调养。不然……不然这个孩子很难保住。”
沈时韫听到这话,却没有多少惊喜。
“需要多少?”沈时韫问。
王氏一时被这话弄得愣了愣,楚王殿下的反应太平淡了,平淡到好似并不在意。
楚王现在还没子嗣,他怎能如此轻描淡写呢??
“殿下,民妇并非故意前来讨钱,只是如今明家没落,我们一家老小挤在破落小院里,明珠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受周遭市井小民的指点……民妇怕她想不开。”王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民妇恳请殿下将明珠接回府暂住,让殿下的血脉能顺利生下。”
沈时韫直直的看了王氏许久。
王氏心中忐忑不已,摸不透沈时韫心中的想法。
不过事已至此,她更不能慌了神,只能硬着头皮任由沈时韫审视。
直到王氏快要撑不下去时,沈时韫才松口道:“长辉,去将明珠小姐接来府上。”
谢长辉面无表情的应了声是,和王氏一同离开了。
*
明珠就这么又住进了楚王府。
膳堂管事前来禀道:“王妃,潇湘苑的明三小姐想要些燕窝人参养胎。”
秋月一听就不爽,“府上不是有采购么?你拿这种事来烦我们王妃作甚?”
那明三小姐明明都已经被赶出王府了,这才刚出半个月,又厚着脸皮跑回来了。
而且……据说还怀了殿下的血脉。
这不是往王妃的肺管子上戳么?
不料管事后面的话更让人气愤:“她们看上了王妃送去膳堂的那一份。”
秋月立马炸了:“那是顾将军千里迢迢买来送给王妃的,谁给她们的脸?!”
那管事一脸难为情:“我也这般给她们说了,可那潇湘苑的王夫人不听,非要说是小的怠慢了殿下的血脉,要是出了事便要拿小的问罪。”
秋月被气得不行,一直没有表态的明婵此时终于开了口:“府上的一切用度都有现行的规矩,明珠不过是寄居在这里的客人而已,哪有客人在主人家嚣张霸道、挑三拣四的?燕窝、人参等贵重物品只有殿下、绛雪楼和碎玉阁的主子可以享用,其余人想要,让他们自己出钱去采买。”
管事得了准儿,领命而去。
秋月气愤不已,“她们哪来这么大的脸?!”
“因为她们怀了殿下血脉呀!”明婵淡淡提醒道。
“王妃果然料事如神!”秋月恨恨道,“只是奴婢还是不敢置信,这位三小姐当真这么快就怀上了殿下的孩子?有这么巧的事吗?!”
明婵没有接话,反而悠悠然品尝起了桌上的秋梨膏。
秋月还在那里纠结思索,“这明珠该不会是假怀孕吧?”
明婵抬眸瞄她一眼,“小心祸从口出。”
“奴婢只是觉得蹊跷。哪有这么容易、这么快就怀上的?母猪配种都没这么简单。”
“这种话你在翠萝院抱怨两句就行了,不可在外宣扬。殿下要是知道你把他当成种猪,神仙也救不了你。”明婵道。
“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呸呸呸!奴婢这嘴该掌!”
秋月赶紧拍了自己的嘴巴几下,麻溜干活去了。
*
西风起,天气又凉了一层。
明婵托人办的事有了回音,便出府转了一圈。
回来时,正巧在王府遇上明家的一家子。
自打明珠“有孕”后,王氏也堂而皇之地跟着明珠住进了楚王府,美其名曰要照顾明珠,陪明珠散心。
今天,明家老二明叔扬也来了,这一家人整整齐齐。
几人一照面,王氏便主动说:“这不是明婵吗?你回京这么久,都不回明家看看,当真是嫌我们明家没落了么?”
明婵轻描淡写的扫了她一眼,“当初夫人不是说好只要我替明珠嫁了,以后就跟你们明家再无瓜葛。为了不拖累明家,我这样的带罪之身最好永远不要和明家往来。”
王氏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难堪起来,“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夫人真会选择性失忆。”明婵道,“也是,当初你没说过要是我跟着殿下翻身的情况,所以现在你们又有脸出现在这里。”
“明婵!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如此记恨,你真是小心眼!娘低声下气给你打招呼,你倒是摆起谱来。”明叔扬气势汹汹,往明婵走了两步。
“谁许你这么跟王妃说话的?!”
秋月只觉得这个明家老二吃了熊心豹子胆,脑子有坑,竟敢在楚王府如此放肆。
明珠上前,苦着脸劝:“娘,二哥,别说了,明婵现在是王妃,我们惹不起……”
“什么狗屁王妃!这丑八怪要容貌没容貌,要出身……呵!”明叔扬不屑讥讽,“讲出身,她只是个贱婢生的野种。要不是得了你的气运,顶替你嫁给楚王,哪有今天的风光?她不仅不知感恩,还敢跟我们……”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打断了明叔扬后面的话。
“你……你反了你!你竟敢打我?!”
明叔扬就是个被养坏的废物,明婵没出嫁前,在明家跟条狗没什么两样,明叔扬欺辱惯了,根本没将明婵当人看。
这次王氏交代给他的任务便是激怒明婵,这种事他可太会了。
只是没想到明婵竟真敢打他!
被自己从来看不起的一条狗打,这种屈辱让明叔扬怒不可遏。
“你……你想对王妃做什么?”秋月见情况不妙,赶紧挡在明婵面前。
而明珠也见时机成熟,上前拉扯着明婵的胳膊“劝架”,“四妹妹,二哥只是关心则乱没有恶意,你别再跟他一般见识了。”
王氏也跟着上前拉明婵,“别再打叔扬,他再怎么混,也是你哥啊!”
秋月见王氏和明珠都拉着明婵,而明叔扬气焰嚣张,她根本挡不住,便赶紧转身护着明婵。
就在明叔扬的拳头要落到明婵身上时,一根木棍飞过,正好打在明叔扬高举的手臂上。
只听见咔嚓的骨折声,明叔扬发出一声惨叫。
明珠见情况不妙,赶紧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我的孩子……”
明叔扬和明珠同时都在惨叫,王氏一时竟不知该去问候谁。
“快!快叫大夫!”王氏头疼地喊道。
一名眼生的丫鬟匆匆应下,没一会儿便将大夫带来。
那大夫把完脉后,遗憾的摇头说:“这位小姐滑胎了,以她的脉象,以后怕是很难再怀上。”
王氏顿时嚎啕大哭:“明婵,你好狠的心,明珠好不容易怀上殿下的孩子,你自己怀不上,就用这种方式杀死了殿下唯一的孩子。”
“娘!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我们跟她拼了,还有我的手……”明叔扬痛得人都扭曲了,凶神恶煞指向明婵,不扳回一局很难解气。
“谁敢动王妃一根指头试试?”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谢长辉带刀出现在众人面前。
明家母子再怎么嚣张跋扈,这一刻还是不敢乱来。
明婵道:“把他们绑起来,嘴巴堵上,扔进柴房里,实在太吵了。”
很快便有下人过来,要将明家母子绑去柴房。
明珠痛哭道:“四妹妹,母亲和哥哥只是关心则乱,我都已经丢了孩子了,你能不能行行好,就放过他们这一回吧!算我求你了!”
不料明婵却冷笑,“你求我,我就必须要应吗?”
“你……”明珠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四妹妹,我知道你气当初祖母和姨娘让你替我出嫁,可明家现在已经遭到报应了啊!”
反正老夫人已故,姨娘也被休回娘家,没人能作证。
谢长辉既已出现,殿下肯定也在附近。
明珠哭得更凄凉了,“四妹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这一切都是我该受的,我愿让你出任何气。但是……但是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果然下一瞬,楚王殿下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王氏赶紧挣脱下人的束缚,跑到沈时韫面前,扑通跪下道:“殿下,殿下你一定要替明珠做主呀,小世子……小世子却被明婵弄掉了!”
沈时韫眉头紧锁,没有理会王氏,直直朝明婵走去,眼神冷漠如霜。
明婵就这么站在原地,没有开口替自己解释。
秋月急得不行,“殿下,这……这不是那样……明三小姐不是被王妃推倒的!”
“不是被她推的,难不成还是明珠自己倒在地上的?明珠那么喜欢这个孩子,殿下你一定要替明珠做主呀!”王氏哭嚎。
沈时韫看着明婵,脸带薄怒,“你有什么要说的?”
“殿下觉得妾身该说什么呢?妾身说了,殿下就一定会信妾身吗?”明婵反问。
沈时韫简直要被气笑了。
明婵又道:“妾身当初就告诉了殿下,妾身跟明珠八字相冲,在一起不会有好事发生,是殿下不肯相信,一定要将明珠带回府。”
“你——”沈时韫没想到她不仅不知错,反过来怪自己,“明婵!你真是……好得很!”
明珠继续拱火:“四妹妹,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你打我骂我、克扣我吃食……这些我都认,是我罪有应得。但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他不只是我的孩子,也是殿下的子嗣呀!”
明珠在王府住了几天,即使凭着“怀孕”,她也并没享受到什么殊荣,就连吃食上都受制于王府规矩。
她心中怎能不气。
明婵冷漠看她一眼,“我对你的孩子没有兴趣。”
“你……”明珠满脸羞愤,眼泪掉得更凶了。
“殿下,你看看……这种话她都说得出来!可怜的小世子,还没见到爹娘就……”王氏又开始哀嚎。
“王妃真的没有推明小姐……”
“够了!”沈时韫被吵得头疼,冷喝一声。
众人皆安静下来。
沈时韫讳莫如深的看着明婵,眼底尽是愤怒的暗涌。
偏偏明婵没有低头的打算,与他就这般倔强的对视着。
沈时韫看了她半晌,最终冷冷吩咐:“跟本王过来!”
沈时韫大步走在前,明婵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没多久就落后了一大截。
沈时韫见她如此悠然自得,更是怒不可遏:“谁许你如此慢吞吞?!”
“妾身长胖了,身体不如以前矫捷,还请殿下慢些。”明婵道。
沈时韫简直气笑了,她的日子过得太舒坦,长胖了不说,还有脸要求自己慢些!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两人终于走到了听雨轩。
一进书房,沈时韫便怒斥道:“跪下!”
明婵抬眸看他一眼。
沈时韫更气,“怎么?现在连本王也使唤不动你?”
明婵只得乖乖跪在地上。
可惜即使这样,沈时韫也并没有丝毫解气,“你可知错?”
“妾知错。”
“你倒是能屈能伸。”沈时韫带着几分嘲讽的说,刚才还如此倔强硬气,如今让她跪下,她便知道怕了。
“那你说说你错在何处?”沈时韫冷声道。
“妾处处皆是错,妾……恳请殿下和离。”
说着,她从身上摸出一纸和离书,双手恭恭敬敬呈上。
这一幕已在沈时韫意料之外,刺痛了他的神经,让沈时韫顿时怒不可遏。
沈时韫走到她面前,接过她呈上的和离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和离?明婵,你觉得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本王讲和离?”
说罢,当着明婵将那份和离书撕得粉碎。
纸屑飘散在明婵身上和周围,像是谁的心被撕碎了。
明婵抬起头,仰望着眼前人,“殿下既不肯和离,那便将明珠赶出府吧!妾说过,妾此生最讨厌她,和她共侍一夫,让妾感到恶心。殿下不喜欢妾身便罢了,为何非要恶心妾身?”
怒到极致后,沈时韫竟莫名无比平静。
“这便是你要让她流产的原因?”
明婵抿着唇,没予回答。
沈时韫缓缓道:“明婵,这次本王并未想过要将明珠一直留下,本王让她住在府上,只是希望她能顺利产下子嗣。你……你太急躁了。”
明婵望着他,眼底似有一丝错愕闪过。
沈时韫看在眼里,心中冷笑,“看在你过去三年尽心伺候的份上,本王原可留你在身边,可你一而再再而三让本王失望。”
“如今更是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明婵垂下头去,似有几分悔意。
可惜已经迟了。
沈时韫道:“本王之前说了,你要离开王府,只有本王休了你。你可还记得?”
明婵低眉顺眼道:“妾记得。妾嫉妒成性,心眼狭隘,上不了台面,不配留在殿下身边。请殿下休了妾身!”
沈时韫原以为自己坦诚了心迹,她多少会有些懊悔,会说几句悔恨的话挽留。
哪想她即使被休,也要离开自己,沈时韫心中不由得发笑。
他的一再忍让、宽容,在她眼里又是什么?
“好、好、好!本王成全你!”
“本王这就给你休书!”
沈时韫连说三声好,即刻招来谢长辉文房四宝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