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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俩连那小破出租屋都没回,连夜就想打车往北边走,孙连凯早就把去北境的通道打通,过关的时候直接报孙连凯名字,应该会畅通无阻。

可现在问题是,龙江市这么晚很难打车,陈百顺也不可能坐有监控视频的网约车和正规出租车。新闻一出,他的照片几乎出现在所有的社交媒体,一百万,那可是一百万啊!只要遇到了陈百顺,或疑似是陈百顺,都不用做什么事情,只需要打个电话报告位置就行。

这颗脑袋可太值钱了!

陈百顺和吴法天两个天禄境修为的散修,还没解锁圣王境能够驾驭气劲抵抗地心引力的技能,压根不会飞,从这边到北境就算使用气劲全力奔袭,也指定是没有开车快,得跑三个来小时。而进入北境之后两人气劲全无,需要时间恢复,更加危险。

可陈百顺一点儿都不想在市区待下去了。

万般无奈之际,陈百顺猛地想起什么,他翻出自己的钱包,找到了那二十块钱,盯着上面的手机号。

“这人谁啊?”吴法天凑了过去,“靠不靠谱啊?”

“黑车司机,叫黄狗。来的时候认识的,贼缺钱那种,给钱就拉活儿,人还行。”陈百顺没有第一时间拨打这个电话,拿着手机的他也在犹豫。

“贼缺钱?”吴法天赶紧按住了陈百顺的手腕,“他见过你,也很有可能已经看到了刚才的新闻,消息传得飞快……既然那么缺钱,你猜他会不会拿借你小子项上人头一用?”

这也正是陈百顺犹豫的理由。

“你要拿自己的命赌人性?就算你不告诉他我们在哪,直接去找他,你的手机号码也暴露了,皇家警察可以直接定位!”吴法天说道。

“大爷,你说过只要进了北境我们会更加安全。这是去北境最快的方式。那个小伙应该没问题。”陈百顺回想起了遇到黄狗时的场景和对话,还是决定赌一把。

“你怎么知道。”吴法天仍旧不同意,宁愿走慢点,躲着路上偶尔蹦出来的行人和摄像头,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一般来说,没人性的人,不会过得这么苦。”陈百顺一边说着,手上已拨通了电话,等待音开始响起。

几秒钟后,黄狗接起了电话,他周边声音十分嘈杂,音乐震天响,黄狗生怕电话那头的人听不清楚,大喊着说道,“老板,我黄狗,哪儿用车啊?”

陌生来电号码,黄狗并不知道打电话来的是谁。

“是我。那天晚上从市郊去灰河舞厅的那个人。”陈百顺说道,然后对面就没了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的噪音好像没那么响了,黄狗的声音也小了下来,谨慎中又有些紧张,“我听出来了,陈老板,是想去北境啊?”

那天晚上,陈百顺并没有告诉黄狗他的名字,现在黄狗开口就喊出了他的姓氏,且猜到了他要去北境,这代表黄狗已经看到了刚才的爆炸性新闻。

“拉吗?按市场价两倍算。”陈百顺问道。

“给我地址,马上到!”黄狗在听到地址并挂断电话之后,立刻按下了报警电话的号码,然后停了下来。

只要这个电话打出去,他就能拿到一百万!

这一百万让妈妈的病得到更好的治疗,可以让妹妹不再为学费和生活费发愁,自己也不用这么奔波,能回家做个小买卖,找个媳妇安安稳稳地过上一辈子,再也不用受尽同行的欺负和排挤,不用跟那些打了车不付钱还要讨价还价的无赖打架。

这一百万,能改变他和全家的命运。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在胸膛中狂跳,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口唾沫,拇指就悬在手机拨号键的上方。

按下去!按下去!按下去他就再也不是黄狗了!

冷汗顺着他消瘦的脸庞滑落,滴在了键盘的拨号键上,直接将报警电话拨了出去。

他顿时慌了,趁着电话没有接通赶紧慌乱地按下挂断键,大口喘着粗气,瘫坐在车里,然后发现短短几秒钟里,他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用力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拧动钥匙打火挂挡,车轱辘一转就窜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黄狗在路边接到了陈百顺和吴法天,二人顺利上车,吴法天钻进了略显局促的后排,而陈百顺则是在副驾驶座位上绑了安全带。

“老板好,我黄狗。怎么称呼?”黄狗连导航都没开,去北境的路驾轻就熟,转身递给吴法天一支香烟,顺嘴问道。

“我是他大爷。你也叫声大爷不吃亏。”吴法天眯着眼睛,看着倒车镜里的黄狗。

黄狗又给陈百顺递烟,却被陈百顺拒绝,“我戒了。”

“戒烟好,戒烟省钱,对身体也好。”黄狗被拒绝后,又看了一眼陈百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异样,顺手把烟夹在耳朵上。

通过镜子,吴法天只能看到黄狗的眼睛,他观察到了黄狗那转瞬即逝的焦虑,还有一点点心虚。

“黄狗,你知道我这大侄子是什么人吗?”吴法天笑着问道。

“知道。但凡今晚还没睡觉的崇国人可能都知道,就算睡了的,明天早晨一醒也知道了。网上连陈老板外号都起好了,谁看见了他就能拿到一百万,陈百万嘛!”黄狗笑着回答道。

“大侄子,你出名啦!”吴法天拍了拍陈百顺的肩膀,突然又收起笑容,严肃之中带着一些威胁恐吓,“黄狗,既然这位陈百万这么值钱,那你有没有给别人打电话啊?等会儿这车该不会直接开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陈百顺坐在副驾,默不作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赌对了。

“打了,没接通,挂了。”黄狗无奈地笑了一声,“一百万,谁不想要啊。钱不是这么赚的,我怕有命赚,没命花。”

吴法天收起了自己的神识感应,这小子说的是真话。

“我给你打了电话又有些后悔。你若是打电话举报我无可厚非,我不怪你。可要是不打电话,知情不报怕是会惹火上身。”陈百顺也觉得自己的决定过于仓促,是不是会害了这热心小伙。

“通告里只说了奖励,又没说有惩罚。我是个普通人,受威胁之下不敢举报也是很正常的,就算他们查到你坐过我的车,约摸着也拿我没办法。毕竟,这里是龙江市。要是害怕,我完全可以不来接你们嘛!”黄狗的脸上仍旧挂着笑,实话说出来,他心中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又继续说道。

“来这里几年,我遇见打车讨价还价的,遇见人家打了黑车不给钱还要揍我的,还有说好五十扔下十块就跑的,追上去要钱,人家还威胁要举报我开黑车,嘿嘿……陈老板这种给了整钱不要找零的,少之又少,这世道,乱啊!”可见黄狗这些年吃了很多苦,但仍旧保持着乐观的态度,“陈老板的钱我没要,给我的脸我可兜着了。我爸走得早,死前握着我的手叮嘱两句话。照顾好妈和妹妹,做个好人。我觉得吧……做好人不能出卖好人。”

吴法天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又小声嘟囔了一句,“陈百万说得对啊,好人能赚大钱的可没几个。”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在通往北境并不宽阔的国道上,车辆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而且都是开往北境方向,继续向前走,还没到关口,居然已经开始堵车了,黄狗的车在半个小时里才走了一百米。

“这大半夜的,还堵车呢?”陈百顺问道。

“陈老板,国内要严打邪修,这人可不都往外面跑吗?”黄狗停车拉下了手刹,活动了一下筋骨,点燃了夹在耳朵上的香烟,看来这堵车一时半会儿不会缓解。

“这里不就是抓我最好的地点?他们一定会在北境设卡吧!进了北境倒还好说,可路上是不是……”陈百顺一拍大腿,又看了看周围,前面并没发现有进行例行检查的人员。

“你才想起来这茬儿是不是有点太晚了?放心吧,不论国内怎么严打,这条路永远不会查。皇室不傻,只要国内安稳,国外打翻天他们都不管。关卡是皇室的,在这场严打里,皇家警察只会打酱油。”吴法天也点了根香烟,毫不顾忌地摇下车窗吞云吐雾,有些戏谑地看着紧张的陈百顺。

北境的存在是历史遗留问题,北境是三个国家的交界处,归属权一直存在争议,崇国的手伸不进去,法律也管不着修仙者。在严打的情况下还能够让散修进入北境,归根结底,在于崇国皇室和六大门派打击散修的目的不同。

崇国皇室为了自己的统治权稳定,限制民间武装力量壮大,至于那些散修死不死无所谓,只要压住了不作乱就行。而那些名门正派则是为了杀人炼丹,寻得炉鼎提升修为,抢占资源。

皇室并不想看到六大门派在崇国境内大动干戈,哪怕是在去北境的路上都不行,这些修仙者打起架来心里没个逼数,打坏了普通人的东西老百姓不愿意,皇家政府要花人力物力维稳,砸坏了皇室财产更是不可容忍,因而境内六大门派的行为受到崇国皇室的严格管控。

可若是到了境外,例如北境这种地方,修仙者要打就打,崇国绝不会遭受任何损失。

而这种状况其实对于六大门派来说也有好处,与其在这么大的崇国境内慢慢抓人,还受到皇室各种限制,倒不如把北境这个面积不算太大,法律还管不到的地方当成一个口袋,把人都装进去,到时候不论是杀人还是抓炉鼎,都方便得很。

就像捕鱼一样,先在后面赶着鱼往前走,鱼群自然就会钻到前面的网里,最后来个一网打尽。

这是门派、仙星与皇室在多轮沟通、角力和利益交换之后达成的协定:前往北境的路,任何人畅通无阻,哪怕是散修都只需要交钱放人,针对于普通人就需要查验身份证了,别让一些普通犯罪分子混进去就行。

孙连凯和仙星的那些交钱入境的勾当听起来是在地下运作,其实都有皇室和六大门派的默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十万块门票钱这个门槛就更是绝了,筛选一波有油水的散修进来,别什么臭鱼烂虾都去杀去抓,人家进来送命还要先给钱,简直是赚翻了!

通常散修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留在境内夹着尾巴做人,要么积累一定的钱财和本领之后前往北境,冒着风险但自由自在。很多人明知北境是个陷阱,很有可能有去无回,却仍趋之若鹜,打破脑袋往里面挤,无非就是为了心中的证道梦想。

由于孙连凯的关系,陈百顺和吴法天可以绕过身份检查,但哪怕是正儿八经查到了陈百顺的身份,只要他在皇家警察那里没有明面上的犯罪记录,也绝对会被放行。

毕竟对崇国皇室来说,姜哲昊连个屁都不算,死了就死了,所谓的联合声明只是碍于与六大门派和仙星之间的利益交换,给他们做了个官方背书。

在路上,皇家警察就算发现了陈百顺的踪迹,也不会直接抓人,而是通知六大门派,让他们赶紧在北境里围捕。这瘟神躲到了北境,六大门派的人就不会在崇国动手,省去许多麻烦,皇室简直要乐死了。

堵车足足一个小时,黄狗驾驶的这辆车才来到了边境关口。

吴法天睡了一会儿,就被边检皇家警察的手电筒照醒,用手挡着强光,眯着眼睛从指缝里看到了对方的大盖帽子和制服,马上说道。“钱交过了,登记的名字是吴法天。副驾驶那人是一起的。”

果然,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皇家警察只是看了一眼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陈百顺,根本没查两个人的身份证。凡是交钱的都默认为修仙者,那些穷凶极恶的普通犯罪分子根本接触不到仙星提供的北境渠道,不可能通过假装修仙者的方式混出去。

“这还个开车的呢?”皇家警察看了一眼黄狗,感觉他的打扮不像是个修仙者,因而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还是多问了一嘴。

黄狗赶紧拿出身份证,“我送他们进去就回。”

皇家警察松了口气,十分敷衍地看了一眼,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就在黄狗升起玻璃通过关卡的时候,听见了身后的皇家警察打着哈欠嘟囔了一句,“真是倒了血霉,就因为死个姜哲昊开始严打,人都往这跑,大半夜起来加班……”

过了关口之后,道路畅通无阻,黄狗歪过头,问了陈百顺一句。“陈老板,那仙榜第一姜神王……真是你给整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