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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灵洲,佛门净土。

天幕星光闪烁,地面上亦有点点微光。

青山之间的微光中坐落着一座寺庙,这庙宇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殿内供奉着一尊庄严肃穆的菩萨像,神像高达数丈,金身闪耀,宝相庄严,给人以无尽的敬畏之感。

小沙弥提着油壶,为神像周围莲花状的琉璃灯注满香油,澄黄的油脂在碧色琉璃中呈现出漆黑的光泽。

这里的灯火昼夜不熄,单是每日检巡殿内灯油的沙弥就得八个。

“你们先下去吧。”

踏进大殿的僧人吩咐道。

众沙弥恭敬行礼,提着油壶排队出了门。

白衣僧人走到神像前,双手合十,低头祝祷。

不多时,空旷的大殿内金光环绕,梵音阵阵,异香扑鼻。

僧人缓缓抬头,面上敬仰之色溢于言表,高大的神像仿佛活过来一样,低头俯视着下方。

神像脸上庄严肃穆化作慈悲,开口道:“三千年前,我成道时,七杀之主降世,祸乱净土,我佛以大法力降伏,收于座下,诸佛与诸菩萨日夜诵经,以佛法感化,是为七夜菩萨。

然天地万物贪杀成性,杀机浓重,七夜菩萨根基浅薄,又逢魔头蛊惑,血溅灵山,仅存一点真灵转世重修。

我佛慈悲,命我选一弟子接引七夜菩萨归位,法岸,你可愿意?”

法岸双眸一闪,欣喜应道:“谨遵旨意,弟子愿往。”

“中洲开云府,西河两岸,便是七夜菩萨转生所在,算来应有八岁,此时正值寒冬腊月,他借精怪之力报仇雪恨,被官府通缉藏身山林,你且去助他一助,传他修行法门,待时机成熟,引他西行,拜佛归位。”

传下话后,殿内金光、梵音骤然消失,异香也渐渐淡去,只余烛火晃动。

法岸躬身行礼后,才笑吟吟地离开大殿。

寺内僧人见到这一幕不由感叹:必是得了大机缘,才能让这位不苟言笑的罗汉如此欢喜。

法岸这边出了寺门,脚下生云雾,转眼间腾身高空,一朵祥云载着他往东而去。

——————

出云县,香火洞天。

面露疲色的云烨盘坐神台,听着耳边的低语,炼化香火。

一招不慎,险些吃了大亏。

若没有这异宝护身,恐怕今晚一尸两命。

“刘海来历不明,杀性重,江流儿交代的身世也是一团迷雾,不经意间便让可人坠入深渊,周身又没有丝毫魔性。”

云烨沉思间,一个中年汉子从院外走来,回禀道:

“将军,西峰村的宋寡妇惨死,怨气深重,小的劝不住她,又拿不下,被那只松鼠抢走了。”

刘全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月都第五次了,感觉很没脸。

“无妨,我为你稳固魂魄,却洗刷了你的怨气,现下又没有兵器铠甲给你,抵不过她也正常,我让你拣选的青壮如何?”

梳理完县里的气运,云烨就能看出此地百姓命数,福运,财气,所以提前勾勒出将死的青壮年名单,充实手下。

“都看着呢,一共十八个,就是有五个老想往山里跑,恐怕不会死在家里。”刘全福愁道。

这些将死之人也是穷苦居多,大冬天还往山里跑,都是家里揭不开锅了,但他们一死,家里就彻底塌了。

幸好有有小舒庙祝在,他弄来粮食,多少能帮扶这些失去顶梁柱的穷苦人。

云烨这边忙着组建手下,舒阳那边把灵力运于双手,扒拉着江流儿的头发。

温热的手在江流儿头上胡乱搓着,先弄干头皮发根,随后并拢指尖加大热度,热腾腾的水汽不断升起。

“这比吹风机好用啊!快得很,还直溜。”

不再哭泣的白眉欣慰地看着这一幕,赞叹不已。

刘海则是仰着小脸儿满眼憧憬,好想学啊,将军要是教我就好了。

“成了!刘海你带他去睡觉。”舒阳忙活一阵子,拍拍手,给他扎了个高马尾。

“谢谢,麻烦你了。”江流儿瞳孔中幽光消散,对着舒阳认真道谢,无缘无故给他饭吃,供他洗澡烘头发,是个大好人。

后院里原本有三间正房,另外小小的西厢房连着厨房,东厢空着,后来买粮屯粮,就加盖了一间厢房,旁边搭了个存粮的仓房。

舒阳不放心刘海,一直让刘海住在正房里,六嫂住西厢房,后来白眉来了,刘海就和白眉一起睡,现在有了江流儿,白眉就可以下岗了。

上次左大山来,因为没有铺盖,没能让他们父子团聚夜里说说话,舒阳特意置办了两床被褥,如今正好拿去东厢房给白眉。

“我好像见过你。”东屋的床上,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缩成一团,江流儿先开了口。

屋子里黑乎乎的,刘海自然看不清对方深邃的眼眸,只当对方初来乍到,想要讨好自己。

嗯了一声,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很不好说话,于是也开辟话题聊天:“你怎么长这么高,多大了?”

刘海很羡慕江流儿高大的身体,健壮的肌肉。

如果他也像江流儿这样,当初爷爷死在村里的时候,他就可以先杀了刘一虎全家,然后再来投靠舒阳大哥。

“我也不知道,今年十三,村里数我最高,有媒人来议亲,周财主想让我当上门女婿,爹娘不肯。”

“你爹娘真好,我没有爹娘,只有爷爷……”刘海的声音低了下来。

江流儿没由来的心里一痛,连忙转移话题:“我爹娘也不在了。”

“他们怎么死的?”童言无忌,刘海直愣愣的追问道。

江流儿回答的也很自然,语气平静:“周财主拿村里的借据逼债,唯独没有逼我们家,有一天夜里,家里闯进来很多人,他们蒙着脸,把我爹娘打死了,家里的东西洗劫一空。

第二天,叔伯们带着草席来劝我节哀,把爹娘埋了,叔伯领着我去周财主家,周财主说不要了,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借的债也可以缓缓。”

“你想杀了他们吗?”刘海突兀地插了一句。

“如果你想,我长大以后帮你杀你了他们。”

江流儿心中一暖,摸索着抚上刘海的小脑袋:“谢谢你,他们已经死了。”

西屋里,竖起耳朵偷听的舒阳眼角直抽抽:这江流儿,怕不是个逃犯吧?

云大将军你都收了些什么人进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