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师兄的身影，太上老君直接将面前的杂乱的桌子收了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棋盘和清茶，他想了想又拿出新鲜的果子放在面前，才施施然看向夏羡鱼身后，低声道：
“师兄。”
夏羡鱼闻声转头，看见了元始天尊。
对方的长相和她印象中的菩提祖师差距很大，明明没有菩提祖师的慈祥，却让人莫名觉得，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元始天尊朝着他微微点头，走到棋盘旁，坐在蒲团上。
在夏羡鱼心中，她和菩提祖师是有几分熟悉的。
可眼前这个元始天尊，看起来却没有太上老君这么好接触。
对方的眼瞳是黑色的，仿佛散发着森森冷气，可就是这样看起来万物都不在眼里的眼眸。
看向夏羡鱼的时候却如同春水消融，带着几分暖意。
一道好听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果然没有失约，我们又见面了。”
从对方的语气和态度来看，在夏羡鱼还未到达的那个起点里，她和这师兄弟二人关系应该不错。
不对，应该是师兄弟三人，三清应该不会搞内部分裂才对。
夏羡鱼试探开口：“怎么不见通天？”
太上老君拈起一颗葡萄，递给夏羡鱼：“他应该又去收徒弟了。
他总是说，我和师兄收的都是人族弟子，对其他生灵不太公平。
他要有教无类，给其他物种一条生路。”
元始天尊补充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在躲你。”
“躲我？”夏羡鱼疑惑，“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太上老君笑道：“那也许是迟来的叛逆期，我已经给他传了讯息，估计最多三日，就会回来玉虚宫了。”
得到准确的答案后，夏羡鱼就放下心来。
毕竟她来玉虚宫的目的，就是见一见三清，只要能从通天这边找到突破口，再严加约束，也许就能改写他被如来利用的结局。
趁着这个间隙，夏羡鱼又将关于黑气的问题抛给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听到具体情况后虽然面色凝重，但只能对着夏羡鱼摇头：“这其中虽然有蹊跷，但我和师弟不能妄加干涉。
毕竟这封神之事，也是天道对于道门的考验。
我们可以派门下弟子干涉人间之事，自己却只能当个旁观者。”
夏羡鱼不解道：“哪怕你们明知这黑气背后是有人在故意捣鬼，哪怕知晓这东西会不小心毁了人间，也要旁观吗？”
元始天尊淡漠点头，太上老君看了一眼面上看不出情绪的师兄，叹了口气，解释道：
“不是我们不想追溯黑气的源头，只是这黑气是从人间发源的。
这场劫难是天道对于人间的考验，我们能做的只有派出门下弟子，庇佑人族。
也不是我们淡漠薄情，而是我们的本身维系着天地稳固，若是凭着情绪横加干涉，人间，也许会消失。”
是了，这天地对于三清的限制颇多，他们只能被迫坐在高台之上，旁观着人间的一切。
虽然怒气被消解，但夏羡鱼还是觉得气不顺：“既然天道限制了你们的本尊，为什么不能修炼化身降临人间呢？”
太上老君苦笑道：“身外化身，不是那么好修炼的。
我与师兄为先天圣人，且有鸿蒙紫气入体，想瞒过天道，实在是难上加难。
师兄如今只是窥到了一丝门道，而我，连入门之法也毫无头绪，”
元始天尊会成功吗？
夏羡鱼想，他应该是成功了的。
西游世界的菩提祖师不就是答案吗？
从看似冷心冷情的圣人，到对猴哥格外关心爱护的慈祥祖师，也许，这就是圣人的大爱之心吧。
夏羡鱼突然觉得，她刚刚对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这显得很违和。
而且她刚刚竟然生出不行转身就走的冲动来，暂不说这样的行为是否过于不礼貌，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来到这儿的理由。
她还没有见到通天，也没有询问覆灭商朝是否是为了从人皇手中收回封神的权柄。
她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不，她身上有红莲业火，万邪难近身。
那到底是什么呢？
夏羡鱼低下头，看见一旁无精打采的景，终于察觉到了违和之处。
景好像和她最开始见到的时候不太一样，额头上的印记没有最初的鲜艳，反而带了几分暮气。
她试探着开口：“景，你还好吗？”
景没有说话，只是定定望着她，眼神闪过不明的情绪。
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无力瘫在桌子上。
她伸手小心翼翼去触碰对方，柔软的毛发下意识蹭着夏羡鱼的手指，有些痒，还有些酸涩。
她应该带景去看兽医吗？
应该不能吧。
夏羡鱼罕见有些慌乱，她强迫自己定了定神，梳理着脑中的思路。
从前她一直觉得，景是类似系统一般的存在，哪怕活人感有些强，但和人类还是有区别的。
可是在长久的相处中，景已经从开始心中存疑的强大未知，变成了可以交付后背的伙伴。
再加上对方白猫黑爪的模样，她下意识觉得对方身上有奶牛猫的神经质属性，偶尔亲人，偶尔使性子，偶尔有几分脾气都很正常。
没想到对方如今这病恹恹的模样竟然是遭了算计，也是，自己都被影响到心态失去平衡。
景的感受应该更明显，也更透彻。
只是如今它口不能言，一时半会找不到破局之法。
不，还是有办法的，夏羡鱼定了定神，看向景：“我说，你会好起来的。”
话音刚落，景的眼眸恢复了短暂的清明，气若游丝道：“给我一缕，红莲业火···”
夏羡鱼直接从琉璃宝瓶中分出一缕，那火苗如同有意识般，就钻进了景额头的红色印记中。
元始天尊看着眼前这一幕，眉毛也拧了起来：“有了肉身，便有了执念。
执念不消，病根难散。
接下来，就只能靠它自己了。”
夏羡鱼转头看向对方：“你说那黑气，是执念？”
对方点头，又摇头：“我只看得出其中大部分为执念，其他的···”
元始天尊的目光落在景身上：“这一次，希望它能撑过来。
不然，怎么对得起你一番心思。”
夏羡鱼的目光也落在景的身上，她能感受到对方耳朵透出的温度：“它一定会没事的，它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