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米、炒鸡蛋、拍黄瓜和白菜炒肉,外加一人一碗大锅菜,再配上两个二和面的馒头,中午这一顿燎锅底儿算是吃美了。
席间向林和阿哲一唱一和的,打着李向东的镲,他们五人说说笑笑间喝了两瓶一块二的牛栏山。
谁也没多喝,两瓶白酒均分,一人四两。
酒足饭饱的张森,打着饱嗝起身要走。
“你们聊着,我得先回家了,等会儿还有一趟活儿呢,咱们附近有个国棉二厂的主任这两天搬家,我得去挣这一份钱去。”
钱斌原本眼睛就不大,喝了四两后看上去更小了,犹如一道缝,缝里冒精光!
“三木,你说的这个主任是不是姓马?”
张森惊讶道:“斌子,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
他说完一拍脑门,“嗨~瞧我这个脑子,人家马主任大小也是个领导,肯定经常去你们饭店吃饭,你认识也正常。”
钱斌端着茶缸子喝了口水,笑道:“你说的对也不对。”
张森疑惑道:“什么意思?”
钱斌看到众人的目光全都向他看了过来,他左手端着茶缸子,右手不停的敲打着桌面。
“国棉二厂在哪?”
李向东率先开口回道:“东郊。”
“对喽。”
钱斌笑呵呵的再次问道:“那哥几个就没有想过,他一个东郊国棉二厂的主任,为什么会住在咱们这一片?”
“你丫别打哑谜了,赶紧说!”
向林催促了一句,张森跟着说道:“快点的,听你丫说话真特么费劲!我还着急回家呢!”
越有人催,钱斌越拿大,他右手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然后开口道:“这个马主任他不一般,前几年的时候手下拢共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阿哲听到这里,一巴掌抽在了钱斌的后背上,“你特么跟我们哥几个唱各命样板戏呢?”
“曹!”
钱斌倒吸一口凉气,“你丫下手比我媳妇儿都狠!”
李向东听到钱斌的话是越说越歪,他抬手按住了钱斌放在桌子上的右手,“你别耍宝了行不行?赶紧说。”
“我说,我说。”
钱斌抽出被李向东按着的手,直接把没说完的话全都摊开讲了起来。
“我听我爹说过这位马主任,他以前是国棉二厂各委会下属的一个小头目,十年期间没少干坏事,后来人道洪流结束了,按理说他即便不进监狱,也要被开除出厂。”
“可谁成想人家玩的是两头下注,人道洪流一结束,这位马主任身份一换又特娘的成了工人阶级一份子,临了还混上了个粗纱车间的主任。”
“那你们说以前受过他欺负的,被他带头抄过家的,这些人会让他过安生日子吗?他之所以搬到咱们这一片,就是因为之前的家三天两头被人半夜摸上门砸玻璃,扔狗屎。”
“他这次搬家也是因为又被人摸上门了,他不搬不行啊,他能受的了,他的家里人也受不了呀,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我说完了。”
向林几个听完钱斌的话,没有一个人同情这位马主任,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尤其是阿哲,因为感同身受的原因,他嘴里连连骂着活该,折腾死丫的!
只有李向东什么话也没说,钱斌的话让他回忆起了上辈子的记忆。
他上辈子听说过这位马主任,马主任的名声也会随着时间往后推移越来越大。
原因就是这个老小子比孟母还厉害,人家是三迁,他是六搬!
为了过安生日子,连续搬家六次,直到后来退休回老家后才消停下来。
不过让李向东心里不是滋味的是,这位马主任的家是越搬越大,狗东西十年期间没少趁着抄别人家的时候暗自搂好处。
钱财和金银玉器先不说,单是古玩字画和老家具,这位马主任的家里就藏着不少呢。
哎~
李向东脑子里灵光一闪,“三木,你和这位马主任定的是下午几点?”
张森道:“两点半,不是我定的,我都没见过这位马主任,这活儿是上面派下来的。”
“我跟着你一起去行不?”
“你过去干吗?”
“赚外快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李向东的话一出口,屋里众人的眼神全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吗?我不缺私房钱,不是,我媳妇对我好着呢,我就是感觉在家待着太无聊了。”
“甭解释了。”
阿哲凑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东子,哥几个很同情你,这样吧,你要是缺钱可以先从我这里拿点。”
“滚蛋!”
李向东没搭理阿哲,他看向钱斌问道:“你等会儿还去饭店上班吗?”
钱斌回道:“去。”
李向东点了点头,“那你也赶紧回家洗漱一下吧,阿哲,我和斌子还有三木先撤了,你帮着小林子收拾一下屋子,现在已经一点半多了,我得抓紧时间去借一辆三轮车。”
他说着从屋里出来,转身进了东厢房,和向林的家人打招呼告别以后,他这才跟着钱斌和张森往院子外走。
跟在他身边的张森笑道:“东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要是真去的话,你去借三轮车,我回家骑上三轮车去你家门口等你。”
“我没开玩笑,就按你说的办。”
出了大门,李向东对两人摆摆手,快步朝李父上班的煤店走去,煤店有三轮车,他正好可以临时借用一下。
建国门煤店是一间临街的铺面,前店后厂的形式。
此时还没到正式上班营业的时间,店铺里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位年纪比李父还大的中年男人,他正在核对账本,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
另外一节柜台里面还坐着两名员工,这两人估计还没睡醒,嘴里还在时不时的打着哈欠。
他们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全都抬头向门口看了过去。
核对账本的中年男人,皱眉眯眼的仔细瞧了瞧来人。
他笑道:“嘿~东子,你小子回城这么长时间也没想着过来看看叔,今天怎么来了?”
“郝叔,不是我不想来,我是怕过来后再耽误了您的工作。”
李向东笑呵呵的上前,他伸着胳膊,隔着柜台递过去一根烟。
等郝叔接过烟,他又递给站在郝叔身边的青年一根,然后走到另一节柜台前,放到上面两根。
坐在里面还在打哈欠的两名员工,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已经合上账本的郝叔,开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小子太殷勤了,你有什么事赶紧说,你不说清楚,这根烟我抽着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