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棠今夜这觉睡了跟没睡一样。
第二日,她烦躁地揉着头起床。
临走前,看到昨天随手扔下的弓,她一把将其拎起。
带着那把破弓,宋云棠找去了今夕的院子里。
“哟,师妹,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正在逗狗的今夕看向门口。
某魔女明知故问:“师妹,你怎么这么憔悴?昨晚没睡好?”
“师姐。”宋云棠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昨日左思右想,发现这弓果然还是不适合我。”
“啊,这样啊,那太可惜了。”今夕欣然接过她递来的弓。
把这个邪门的弓甩出去后,宋云棠明显松了口气:“那我先去修炼了。”
她再也不要梦见弓箭,更不要梦见今夕。
早有预料般地看着全程,今夕目送宋云棠离开,拿着鬼弓进到屋内。
“你跟她是姐妹?”
期间,萤石问起这样一个问题。
今夕随口回答:“不能说血浓于水吧,只能说毫不相干。”
萤石在她的识海中表现出疑惑:“这就奇怪了。”
听出它话里有话,今夕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总觉得,你们俩之间有某种联系。”萤石道,“真的不是姐妹?”
“是因为我的金丹在她身上?”
“不,我不是说这个,你再好好想想。”
今夕顺着它的话认真思考了一番:“我娘只生下我和我哥两个,若是还有一个姐妹,她不会不告诉我。”
想到姜温言用两个馒头的伪装大法,她不禁猜想:“莫非宋云棠也是……”
“不对,不可能。”
宋云棠刚入宗门那段时间是和她住在一间屋子里的,她可以确定,宋云棠是女人。
驱散脑中胡乱的猜想,今夕又问:“你说的,某种联系,是什么意思?”
萤石道:“我也说不准,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很像,又不是很像。”
听到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今夕不禁皱眉:“那,是什么让你感觉我们很像?”
“这我更说不准了。”萤石回答,“你知道的,天机都是不可泄漏的。”
今夕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最终放弃。
“算了,像就像吧。”
萤石道:“你怎么这么丧?”
今夕随手翻开一本书搭在面上:“这叫及时享受生活,不想有的没的。”
“享受生活?”萤石道,“可我怎么觉得,你那个表里不一的师尊发现了什么呢?”
今夕被挡在书下的声音闷闷的:“最不起眼的徒弟突然变强了,是个人都会怀疑的。”
“那你……”
“不过问题不大,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修了魔。”
萤石道:“你这么一说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搭上魔族这条线的?”
“说你有能力吧,你没有金丹,同凡人无异。”
“说你知道的东西多吧,你被全宗门讨厌,你师尊又不喜欢你,你更不可能接近得了宗门的机密。”
“说你有人脉吧,你孤苦伶仃一人,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到底是哪个瞎了眼的魔族为了凑业绩选上了你?”
萤石一连串的问题,今夕并没有要回答的想法。
不过萤石疑惑的点也是她想不通的问题。
别说这一世,就连上一世,她也是被罚进思过峰,再无翻身的可能。
那利益至上的枕越又是为了什么才选择的她呢?
“今夕,你复仇的态度可不算端正。”
“你什么意思?”
今夕对他身上的危险的气息熟视无睹。她知道,这个魔族少主最擅于掌控人心,任何端倪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枕越却轻笑,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走到一侧坐下:“你知道么,我最喜欢看你这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
今夕很难从这人脸上看透什么情绪,她收回目光:“好吧,那我不承认什么了?”
她想继续试探下去,看看枕越到底知道了多少,但他先行结束了这场博弈。
枕越临走前只留下一句:“那要抓到现行才知道。”
今夕侧过身,让出门口的位置。
枕越经过她身侧时,她不经意扫视一眼,他明明面色柔和,墨色的冷瞳下却裹挟着无尽的黑暗。
今夕早在这之前就知道,他是个何其危险的人。
那之后,她有意无意地减少了与枕越接触的机会,认真思考起了,楼也那个邀请她一起私奔的建议。
杀掉楼也那天,枕越意料之中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从她身边经过,轻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被骗了?”
今夕思绪正混乱不堪,溅上血的手还握在楼也胸口的刀刃上。
她余光瞥见枕越的衣角,并未转头。深吸一口气后,她勉强压下情绪:“滚。”
枕越听后也不恼,在她身侧蹲下,看着她的侧颜:“背叛我,就为的这么一个废物?”
“为了他?你怕是误会了什么。”今夕擦拭着手上的血,“我从没有一刻是为了他。”
“最好是这样。”枕越话虽如此,但面上却叫人判断不出喜悦与否,“我可以容许你的一些小动作,但如果是因为这种废物,不行。”
“容许?”今夕对他的话毫无波澜,“你不杀我,明明是我还有用。”
“我们相处了七年之久,你也不必把我想的如此冷情。”
光线透过窗扉,映在枕越的半张脸上。他的神色半明半暗,叫人捉摸不透:“但是背叛了我,另说。”
“你又搞错了,我没有背叛你。”
今夕低头又看了眼没了声息的楼也,伸手把擦拭血迹的绣帕盖在他的面上。
她起身,走到窗边,背过光线看着枕越。
往贯阴郁冷漠的眼底涌起笑意,这让她如一捧融了的雪,不尽心的笑下,遮掩着隐晦的悲哀。
“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你助我复仇,我为你所用。”
“我们,从始至终就是一条线上的,不是么?”
枕越站在暗处,与她隔着一条亟待晕染的交界线一般,两侧色彩分明。
他静静与今夕相视:“是,我们是一条线上的。”
今夕见他松口,不再看他:“嗯,你一家独大,我也是名副其实的女魔头,我们之间,不存在背叛。”
枕越听着她大抵算得上道理的分析,就好像,惯于掌控局面的他,第一次被夺了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