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想着,要不要再跟楼也商量个黄道吉日,再去一次禁地,转角就碰上了周身阴冷的沈清客。
“师尊早。”今夕说着就要绕过他。
“站住。”沈清客语调不高,但足以震慑住旁人。
“没说你们。”今夕对旁边同样站着不动的弟子说道,“师尊在叫我。”
“你整日就这样游手好闲?”沈清客对天天游山玩水的今夕表示质疑。
“我没有金丹,师尊,干不了别的。”今夕一针见血地追溯到问题的本源。
“饶是如此,身为逐云宗弟子也不该像你这般。”沈清客淡淡一句,打回了今夕的争辩之词,“明日与晏秋他们一同听学。”
听学?有病,不去。
“不必了师尊,我明日还约了楼也王子。”今夕不甚摆摆手,就要往沈清客身侧走过。
沈清客抬手拦住了今夕的去路,不开口但不容拒绝。
今夕知道他的脾性。
接下来,她颇为不要脸地把手搭在了沈清客的手上,佯作含情脉脉地开口:“师尊,你这样是会被人说善妒的。”
“今夕真会说骚话。”
“快拿笔记下来。”
一旁背对她二人打扫的两位弟子嘟囔着。
今夕最后还是没去上课。
她被罚去藏书阁抄书了。
“也好,练练字,静静心,总比看见沈清客强。”
今夕推门而入,一股酒气香味扑面而来。
来人循着今夕开门的声音看过。
外表看着二十多岁的模样,与沈清客差不太多。
她秀丽的容颜之上带着些这个年纪的女子身上的成熟气。此女气质出众,饶是披头散发也不显狼狈。
此时女子提着一壶酒,脸上红晕尽显她的醉态。
“师叔。”今夕躬身行礼。
“嗯。”女子答了一声便不再多话。
今夕也不多言,径直走进藏书阁内。
藏书阁内弥漫着古朴气,穿过层层古籍,今夕走到尽头。
本想着随便抄点什么东西打发时间,却见角落里放着一本名为西芜秘史的古籍。
上一世今夕遇到楼也那段露水情缘后,曾对西芜族这个神秘的族群产生了好奇。
只是那时逐云宗的一草一木已被她尽数毁去,这世间竟找不到第二本有关西芜族的藏书。
想到这,今夕伸手抽出了那本古籍。
书面被保存完好,翻开羊皮纸的书页,今夕搜寻起有关西芜族的信息。
“时四年七月,西芜族首任首领楼勒其创祭祀之术,是以活人献祭,引神明垂怜,保一方太平。”
“纪观元年,祭祀之术盛行,各地将童女送至天神祭台求献祭之术。”
“三年,广陵闻氏引荐,西芜族同逐云宗日渐交好。”
“三年六月,闻氏同西芜一女结为姻亲……”
内容到此处便中断。
这之后的内容与前一页怎么都对不上,中间断断续续的痕迹显然是被撕去了一页。
今夕不再纠结,将古籍放了回去,转身走向案几。
没挑好要抄的书,但她有了一个新的点子用来恶心沈清客。
她拿出了一本《金瓶梅》。
她不仅一字一句地抄,她还作画。
兴致正盛时,旁边有人来了一句,“你这是禁书啊。”
寒霜降拎着酒壶,伸长脖子往她的书上看。
今夕面不改色地抄写,“食色性也,师叔。”
“这样啊……”寒霜降慵懒地点点头,“那一起看吧。”
寒霜降竟真的坐下同今夕一起观赏这《金瓶梅》,对此今夕也并不感到惊讶。
传言这位寒霜降长老已经疯了好些年了。
今夕对她没什么印象,大概只听说,原本比沈清客更天资绰绰的寒霜降才应该继承宗主之位。
后来寒霜降犯了什么错,被幽禁于藏书阁,至此疯疯癫癫,不理人世。
上一世今夕没杀她,但她却不想离开,一把火点了藏书阁和她自己,什么也不剩。
“我见过你。”寒霜降看着看着,忽地抬头将视线放在今夕脸上,“沈师弟带回来的小姑娘。”
“弟子正是沈宗主座下亲传。”今夕颔首。
“那时你才这么高这么高……”寒霜降兀自比划着,“那会沈师弟没看上你,不肯收你,我是准备把你带到我身边,然后,然后……”
说着,寒霜降突然笑了出来,“然后我就疯了……”
女人趴在桌子上,笑着笑着,醉意上涌后便睡了过去。
今夕挑眉,从这个插曲中回神,低头继续抄写,想象沈清客看到后会是何种神情。
临近日暮,今夕起身离开藏书阁。她甚至好心地把《金瓶梅》留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寒霜降悠然转醒。
揉了揉宿醉的头,她缓了许久才回神。
藏书阁内除她以外再无一人,寒霜降半睁着眼,盯着某一处愣神。
恍惚间,似有一女子眼含血泪向她走来。
“为什么杀我?为什么?”
……
寒霜降拿起酒壶,仰头灌进一口。
这之后的几天,今夕基本上是住处和藏书阁两点一线地跑。
她和寒霜降没有太多接触,但也不算完全没有接触。
醉酒姿态地寒霜降就那么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抄书。
有时低头看看《金瓶梅》,有时看着今夕,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她怀疑我,为什么?今夕不解。
“你修到哪一阶了?我怎么感受不到你金丹的存在?”醉酒的寒霜降突然出声。
“被我师尊换给我师妹了。”今夕诧异她怎么突然问这个,斟酌着开口。
“这样啊。”寒霜降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
今夕以为她没话了,低下头继续抄写。
“那我教你一招吧。”寒霜降支着下巴看着今夕。
“师叔,这有违……”
“不告诉你师尊。”
“谢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