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今夕百般无聊。
她一边感受着闻钰愤怒又胆怯地瞪着她的后背,一边暗自祈祷魔族快些来侵袭。
话说这个时候枕越在干什么呢?
按理说他这会已经盯上逐云宗了,现下沈清客不在,这么好的机会,他就不抓住?
百无聊赖地抬头,发现结界上出现了七八道裂痕。
嗯?裂痕?
该不会是……
随着结界上的裂痕越来越多,结界顺着由外向内的力道崩坏,碎的四分五裂。
瞧我这开过光的思想。今夕闪身躲过碎片。
碎片自然就崩到了对着她背影发狠的闻钰身上。
“你要死啊!”闻钰站起身。
今夕不理会她的咒骂,静待结界背后的动静。
几声“嗬嗬”的声音传来。
好消息:有东西来逐云宗找茬了。
坏消息:不是枕越,是不足以将逐云宗灭门的山怪。
今夕皱眉,看向闻钰,“你昨晚没加固结界?”
“我,我……”闻钰一问一个不说话。
“好吧告辞。”今夕转身准备走。
“你干什么去?你不能走!”闻钰死死抓住今夕的衣袖。
“为什么不能走?总不能叫我一个废人对付这几只山怪吧?”
闻钰斥道:“难道你想这几只东西闹到西芜面前吗?今天是什么场合,你还是不是逐云宗的人?”
今夕稍一用力,抽回衣袖,“几只山怪而已,又死不了人,若是师尊问责,你就说你看守不力,自己揽下来,多简单的事。”
“况且……”今夕反手截下暗处闻钰准备拿自己挡山怪的手,略一使力将两人调转位置,把人整个推了出去,“你若是喂饱了它们,它们就不会找别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几只山怪顷刻间撕咬住闻钰的身体。
“今夕,今夕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今夕……”
山怪拖动着闻钰的身体,闻钰手抓着地面,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抓痕。
“求求你今夕,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了……”
今夕心想,上一世杀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最后不还是把你扔去试药了。
现在这么死简直便宜你了,还挑三拣四的。
“可惜我是废人啊师姐。”今夕转身就走。
“啊啊啊师尊,师尊救我……”
说什么胡……
话呢……
今夕只想回头确认一下,没曾想撞到了属于男人的胸肌。
还挺大。
今夕抬头,看着沈清客。
似是清风袭来,她抬眼便撞见那人明月一样的眼眸。
……
“后悔吗,师尊。”
今夕染着血的剑抵着沈清客的脖颈。
那人周身浴血,谪仙的气质被她和枕越斩碎在俱损的经脉下,偏那双眼眸俱是清明。
沈清客不曾看过她一眼,也没有半分阶下囚的狼狈,任由今夕诋毁也不改从容之色。
他上下唇动,似是说了什么。
那人嘴里吐出的尽是血,今夕听不清,便凑近了些,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对上他的眼眸。
他的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或是恨意,或是悔意,通通没有。仿若今夕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过客。
“不悔。”
不悔……
他是这么说的。
所以最后,今夕砍下了他的头,悬于大殿。
遐迩闻名的宗门就此覆灭,一代清风明月的仙人从此陨落。
昔日归为尘土,化作虚无。
偏那句“不悔”似是被施加了什么咒术,竟有穿透岁月的能耐,响彻在今夕耳畔。
一声山怪的惨叫将她带回了现实。
看着这个完好无损的沈清客,今夕暗自腹诽:无庾这个废物,竟然让他活着回来了。所以他现在成功破境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这些天日日跟在沈清客身旁照顾他的宋云棠。
宋云棠扶起山怪尸体旁的闻钰,给人喂下了一颗丹药,秀眉轻蹙着看向今夕。
闻钰见状爬起来哭叫着:“师尊,师尊,今夕她把我推给山怪,还见死不救。”
“跪下。”沈清客只扫了她一眼,口中简短吐出二字。
闻钰顿时不难过了,泪水瞬间止住,悻悻跪了下去。
那清浅的眸子随即扫向今夕。
沈清客看着她,抬手正欲施术,却瞬间被她抢先一步抓住。
这个动作她可太熟悉了,沈清客这是要施法揍她。
太久没受过这委屈,于是她手比脑子快,为自己免去了一下。
沈清客见状,抬起另一只手再欲施法。
这次今夕一鼓作气,朝沈清客两腿之间踢了过去。
场面一度安静得诡异。
师尊疼但师尊能忍。
“今夕,你不要脸!”闻钰又愤恨又有些羡慕地喊道。
“师姐,你这是做什么?”连宋云棠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都要说一句今夕好不按常理出牌。
“师尊。”今夕抬头,眼中带着少有的真诚,“原来您是这个尺寸的。”
宋云棠惊呆了。
“四师姐这是怎么了?”她悄悄问闻钰。
闻钰从震惊和羡慕中回神,捂着嘴小声道:“你有所不知,她在里面待了两年得了疯病,你以后要小心些,别被她给咬了。”
“孽徒!”沈清客声色沉了几分,再也维持不住脸上如往日的云淡风轻。
“师尊。”今夕再一次抢先,“说来可能有些突兀,这两年弟子每每想起师尊都会一阵心悸。
这种心悸就好像疯狗见到了某种排泄物,当然弟子不是说自己是疯狗。
不我是说我好像心悦师尊,于是忍不住产生了亵渎师尊的想法。”
沈清客面色僵住。
今夕心道:恶心不死你。
宋云棠心道:这糟糕的告白话术太恶心了些。
闻钰心道:原来师尊吃疯狗这一套,学到了。
见效果不错,今夕继续故作深情:“说来您肯定不信,我有些羡慕小时候的我自己,那时我还能公然抱住您的大腿,公然靠在您的怀里……”
说着,今夕还流连忘返地看了一眼沈清客的胸肌。
说来这倒算是个遗憾。
上辈子做了魔女以后,她彻底放飞自我,海纳百川,但百川里就是缺少沈清客这么一位霜雪一样的人物。
上辈子沈清客被打碎了骨头可都没服个软。
今夕盯着他那已称不上自然的神色想着,要是能把这么一个清风傲骨的人拉进泥潭……
沈清客这时还未意识到她那损人不利己的心思。
他的关注点在闻声赶来的众人们上。
晏秋:应该先恭贺师尊好呢还是先训斥今夕好呢?之前还不信传言来着,这下看来,今夕这是真的疯了。
楼也:那姑娘说的话不知怎么,感觉很熟悉,就好像谁说过类似的给我听过一样。
阿完:原来这么清绝的外表下竟住着如此洪水猛兽,同我们二王子肯定很有话聊。
姜温言:对上了,全对上了,这可不就是我那本春宫图上的话嘛!
今夕:哦豁,你现在就是勾引徒弟的百旬老登,宗门性死亡了吧。
沈清客面上即刻维持不住平静,他决定先拿一个无辜的群众开刀:“你就是这么招待西芜二王子的?”
突然被呵斥的晏秋这才反应过来。
经过刚才的思索,他终于决定,让恭贺师尊和训斥今夕两种行为同时进行。
“看到师尊为何不恭贺师尊破境?说一些有伤风俗的话,怕是不知道师徒有伦?”他义正言辞对今夕斥责道。
“大师兄这个想法好啊。”今夕恍然大悟,满眼希冀地向沈清客看去,“不若师尊将弟子逐出逐云宗,这样我们可不就不是师徒关系了?”
沈清客的手攥紧又松开,不愿直视这个孽徒,片刻他终于做出决定,“晏秋。”
“弟子在。”
“去寻个医士给她看看。”
“是,师尊。”晏秋回身看着众人,道,“都散了。”
宋云棠扶着闻钰,别有深意地向这边看了一眼,绕过几人离去。
“你是不知道……”回到住处后,闻钰一口气地说出今夕这些天的所作所为。
宋云棠听着,把刚调好的药粉往闻钰的伤口上敷,“是么,今夕这么厉害了?”
“哪有?都是我让着她。”闻钰不满地撇嘴。
“是是是,师姐最厉害了。”宋云棠温声道。
暗处,她不着痕迹地把指甲里的粉末洒进闻钰的药粉里。
“师姐这几日务必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