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随剑鸣,剑生联缔,剑与心通,人与剑契。”
“此为御剑,实则以意入剑,无剑无我。”
那天,沈清客将手中青月剑递给少时的今夕:“此剑名逢灯。浮生千劫尽,长日一灯明。”
“今日为师将此剑赠你,愿你此生不畏风雨,终青灯相伴,不失本心。”
“谢师尊,弟子谨遵教诲。”
“今日你便牢记这口诀,切记,剑即是你,你即是剑。”
剑不是她,她也没有剑。
今夕一边爬山一边腹诽。
天知道她从这快与天齐的峰顶爬下,又爬上另一座快与天齐的峰顶后废了多少阳寿?
她的金丹在别人身上,她的剑自然也认别人做了主。
她聚不了灵气,又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告诉他们自己入了魔,只能用这原始的方法回飘渺峰。
累的半死不活不说,偏偏眼前这群沈清客的狗还来找她晦气。
“哎哟这不是今夕嘛,你竟还有脸回来。”
来人是个容貌秀丽,面上尽是不屑的女子,看着像是一种小团体里充当老大的角色。
后面站着三五人大抵全都是她的小弟。
“你是谁啊?”今夕真诚发问。
……
她真的是很真诚地发问。
上辈子她屠了宗门后,过去了许多年。逐云宗在她这早已是物是人非的概念。
她难道还要记着一具具尸体姓甚名谁,给他们上供不成?
“这是我们慧芸师姐。”身后一人见为首的女子神色愈发不善,忙开口道,“你怕不是思过了两年脑子坏掉了。”
“慧芸?”今夕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外门的?”
外门两字一道出,慧芸身子僵了一下,脸上的傲气险些挂不住。
她平生最听不得外门这两个字。
她是外门不假,可她自认为自己天资非凡,怎么说也要比这个蠢笨的今夕强。
她最看不起今夕了。
今夕她凭什么?
普普通通一个人能入得了沈仙师的眼,得了亲传弟子的头衔还不珍惜,品行不端野心勃勃还敢去暗害善良的宋师姐。
这旁门左道之人,自己今日非要教训教训不可。
而且,若没了今夕,沈仙师会不会就……提拔她为亲传了?
想到沈仙师,慧芸呼吸一滞,心中一阵悸动。
今夕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不等慧芸反应过来便出声道:“既是外门,杵在这做什么?”
“什么?”慧芸一瞬间不解,还未察觉气势上已经被人打压了下去。
“外门弟子一律不得靠近这重结界,这规矩难不成还要我教你?”
今夕上辈子时常跟在枕越身边,同那群名门正派对峙,气势上怎么也学了个七八分。
枕越说,要言行沉稳,显得自己游刃有余,不可情绪外露,不可操之过急。
不过她至今都觉得,这是装逼,这是欠揍。
“正午当头不好好修炼,三五成群地聚在这里又是要干什么?”
今夕抓到个错处便不给人反驳的机会,“师尊最不喜拉帮结派四处扰乱门规之人,你倒好,不以身给师弟师妹多作典范,反倒教唆他们挑衅同门。”
“今日这是……这阵仗,想杀了我这个师姐?”
每次遇到理亏又不讲道理的仙门长老,今夕最喜欢阴阳怪气,气得他们吹胡子瞪眼,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也是成了女魔头之后的乐趣之一。
“今夕你这个……”
慧芸伸出的手还未碰到今夕就被人制住。
她反手一扭,错开了慧芸的关节,并将人推了出去,惹的她哀叫不止。
“卧槽慧芸挨揍了?”
“那个漂亮师姐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低声些,那是今夕,以前你不是也骂过吗?”
今夕在一道道惊愕的目光中,收回手,不再向后看一眼。
“去告诉晏秋,既然师尊闭关之际将宗门事务全权交予他,就该尽职尽责。
这种心浮气躁,行事欠佳之人不得留于飘渺峰。
要么赶下山,要么重罚,叫他处置妥当,可别丢了师尊的颜面。”
绕过围在一处凑热闹的弟子,今夕回了自己的住处。
照说这宗门上下无一人瞧得起今夕,本不该有人能听她的话。
可他们就是觉得,今夕今日这气势格外逼人,咄咄逼人,就好像她才是他们的师尊。
抱着这种想法,他们悻悻跑去晏秋那里传了话。
今夕这边自是不知,晏秋一边骂骂咧咧“关她什么事”,一边处理了慧芸和她身边那三五人。
她现在正以她那肉体凡胎收拾着自己两年没收拾过的屋子。
破旧不堪的桌子塌了。
“该死的沈清客。”
一屋子灰尘呛人得很。
“该死的沈清客。”
墙角的老鼠一家向她招手。
“该死的沈清客。”
险些被什么东西绊倒。
“该死的……”
算了。
这屋子根本没法住,也没法收拾。
她今天非得找晏秋给自己另安排一个住处不可。
“哟四师妹,收拾屋子呢。”
听着这尖锐婉转的尾音,今夕知道这一定是来找事的。
“是啊,很难看出来么。”今夕转身,发现果然是她那喜好没事找事的二师姐。
“是很难看出来这寒舍还有一个人。”姜温言掩住白玉般的面容一笑,“怪只怪师妹你跟这灰突突的屋子一样灰突突的,师姐都瞧不见你了。”
……
今夕承认她破防了,破防她彻底认识到:她再一次回到这人人都能找她麻烦的破宗门了。
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后,她深吸一口气,勾唇扯出一个笑脸来,“既然师姐看到我了,就把你的屋子让给我吧。”
“嗯,啊?”姜温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见今夕径直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像是要来真的,便忙不迭追了出去,“这他*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啊师姐。”今夕头也不回,“师姐怕是不知道,我得了疯病,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师姐你的屋子应该让给我,师姐不会跟我这个疯子计较吧?”
“会,你这个小贱人给我站住。”姜温言在后面穷追,“你今日若是敢进……”
今夕一脚踹开了姜温言的房门。
“卧槽?把我的剑拿来!”姜温言作势就要上去揪今夕,却险些被今夕摔出的东西砸到。
姜温言定睛一看,竟是她最宝贝的碧海潮声珠。
她慌忙接过珠子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无碍后,又甩袖追上前斥道:“你这,你要造反?蹲了两年思过峰长本事了?”
一本书被今夕扔到了她脸上。
“想不到师姐一心向道之人,竟藏此秽物,你等着被师尊赶下山吧。”
姜温言听此言,莫名觉着不对。
她翻开一看,那繁杂线条绘制而成的画册险些让她眼珠子瞪出来。
这竟是她珍藏已久的春宫图。
靠……
她珍藏已久的,春宫图……
这小贱人是从哪里翻出来的?莫非是自己藏的还不够深?
没错,上一世杀姜温言的时候,就是因为偶然翻到了这本春宫图,今夕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从此她招纳天下美男,结识合欢宗人士,好不快活。
“那,那个,好师妹啊……”姜温言面色复杂地将画册合上,措辞道,“屋子你喜欢师姐就让给你了啊,书你要喜欢师姐也送给你,就是别往外说啊。”
屋内没人回应。
“你看师姐这脑子。”姜温言视线往里探了探,继续措辞,“你刚出来,肯定缺几身合适的衣物,这样吧,师姐屋子里的衣物全是你的了,不,师姐屋子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那师妹就不客气了。”
“外面这是吵什么呢?”姜温言的隔壁屋内,闻钰被二人的动静吵醒,烦躁地翻了个身,“那泼妇喊什么呢?”
“是泼妇和废物打起来了,师姐要不要去看看?”孟侨兴奋上前道。
“废物?什么废物?哪个废物?”
“今夕啊,废物今夕,师姐怎么忘了?”
“啊?她出来了?她竟还能出来?”
“可不是,还以为她会死在思过峰,枉师姐给那周鹏塞了好些灵石叫人特殊照顾她呢。”
“晦气,我去会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