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一身武士服,腰间挎着一把佩刀。
黑发黑瞳,面容略显普通,但眉宇间充斥着一股武士般的锋锐之气。
他跟惟神晴之介一样,同样跪坐在地,将身后的栖木牢牢护住。
荒泷一斗刚想开口,脑海中却涌出一道哀绝颤抖的声音,
【是……是道启?】(御舆千代)
荒泷一斗眉头一皱,暗道,“他是谁?老姐,能说清楚一点吗,他好像对你很重要。”
而内心世界的御舆千代深呼吸了几次后,这才平复激荡的情绪,以一种尽量显得平淡的语气说道,
【一斗,你面前的人,应该是我的亲生儿子,即使没有鬼角、即便客貌与我记忆中众多细节都不符合,但我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了,他就是我的儿子,御舆道启……】(御舆千代)
荒泷一斗的眉头狠狠一跳,这是吃到大瓜了,连忙让系统将御舆道启的所有事件都调出来。
顿时,密密麻麻的文字浮现在眼前。
荒泷一斗一目十行,很快便将御舆道启已知的事件浏览了大半。
而御舆道启看着对方连连变幻的脸色,迷茫的歪了歪头,也没有出声打断。
不仅是出于礼貌,也是因为他也在悄悄观察对方。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御舆道启就注意到了其头上醒目的赤红鬼角。
鬼族……还存在着呢…
了解到这一点后,御舆道启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更有一种欣慰、轻松似的情绪在心中盘旋。
不管怎么说,曾经身为鬼族的自己看到母亲族人的后代出现,还是比较高兴的。
半晌后,荒泷一斗才面色古怪地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你应该是叫做御舆道启吧?”
御舆道启面露惊奇之色,“你居然认识我吗?没错,我原先的本名的确是这个名字……”
紧接着他又摇摇头,“不过,我已经改名为岩藏,还是称呼我这个名字吧。”
荒泷一斗摆了摆手,“这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名字在她面前你不能改。”
御舆道启好奇了,“哦?是什么人?”
荒泷一斗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你的母亲,御舆千代。”
御舆道启沉默了,他对荒泷一斗知晓他母亲的名字并不意外,而且这话他也不能反驳,甚至他还不能教训说出这话的荒泷一斗。
毕竟从他改换名姓,改变血脉变成人类的这两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背叛祖宗的行为。
没有给御舆道启开口的机会,荒泷一斗又给他下了一记猛药,“我劝你今天最好还是用道启这个名字为好,毕竟你的母亲就在这里,要是你这样,她会很伤心的。”
“你说什么?!”
御舆道启彻底绷不住了,他波澜不惊的面孔变得激动万分,一双虎目迸射精光,几乎凝成实质的剑势在他周身一圈圈的扩散开来,掀起滚滚气浪。
荒泷一斗这一发言落在御舆道启耳中不亚于惊雷落下。
如果说先前的话语只能在他的心中掀起涟漪,那么这一句绝对在他的心中形成了惊涛骇浪,让他大惊失色。
母亲……
多么熟悉又陌生的词汇。
幼年时,因为战争缘故,他与母亲独处的机会少之又少,只能听取世人的谈论来以此了解母亲,当他从众人的口中一次又一次听到母亲的事迹以及对她的赞叹,那一刻,他是自豪的,是崇拜的,他想成为像母亲那样的人。
少年时,因为御舆千代攻击大御所大人后,她的名声一落千丈,曾经有多少人夸赞她,就有多少人辱骂她,那时他是崩溃的,是绝望的。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失魂落魄之下,他远离了稻妻城,转而隐居在一处村落中。
再之后,他遇到了光代,研发出了天狗抄这一剑技,并在光代的力量下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岩藏,意为不被他人言语所侵害,最后甚至连自己的血脉也给改变了。
之后种种暂且不谈,他的母亲只占据了他人生中的一小部分,却又影响了他整个人生,
如今若是重新见面,御舆道启的心中五味杂陈。
有激动,有欣喜,有疑惑,有不解,还有……恐慌……
没错,恐慌,恐怕连御舆道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的表情已经慌乱不已。
御舆道启无比敬爱着他的母亲,所以当年御舆千代谋反的消息他从未相信过,他认为一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误会或原因,这才导致他的母亲犯下了滔天大罪。
可他没有去做。
许是幼时的原因,他被世人指责的浪潮中淹没,却无法自拔。
他无法对抗这些声音,他只能选择逃避。
他很怕,他怕重新见到母亲后,对方声嘶力竭的质问自己,
为什么不相信我!
为什么要抹去自己的血脉!
但这个纯粹是他多想了,御舆千代见到他只有满满的幸福感和喜悦,压根就没有一丝一毫责怪的意思。
这也不怪他,毕竟他对于母亲的形象大部分都来自于世人的闲言碎语,而对于真正的面目了解的却是少之又少。
换成大白话就是,别人说啥就是啥,而且抗压能力还太差。
但随之,御舆道启又迅速反应过来,这里除他们二人之外,根本没有第三者的气息,哪里有他的母亲。
于是,御舆道启在经历短暂的慌张之后,又变得严肃愤怒,他低吼道,
“小子,你敢耍我?!”
荒泷一斗摇头道,“这绝对没有,她的确就在这里。”
他伸出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诺,就在这里,我的脑袋里。”
御舆道启不为所动,冷笑一声,“呵,我如何信你?”
荒泷一斗摊开双手,“完全没有办法,毕竟这件事要是换成别人对我说,我也不信。”
“不过我就问你一件事,既然你都能重新苏醒,那你为什么觉得你的母亲不行呢?”
御舆道启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对,既然连我都可以重返世间,那没道理母亲不行。”
“但这也不代表我就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荒泷一斗甩了甩手腕,“也是,你不信才是对的,反正我也不打算和你握手言和,总归是要打一场的,等打完我再告诉你全部吧。”
御舆道启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佩刀被他拔出,目光锋利如刀,直视荒泷一斗,
“后辈,既然你知道我的事情,那其他的我也不必多说,我只提醒你一句……”
“在这里,我的实力比之全盛时期还要强大,你可要小心了……”
荒泷一斗单手从虚空处拔出赤角石溃杵,舞了个刀花,刀尖对准御舆道启,嘿嘿一笑,
“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