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明月山庄覆灭后,暮悬铃按照计划,成为了桑歧的徒弟,进入到暗域修炼。
暮悬铃身着一袭鲜艳夺目的红衣,恍若在黑暗中盛开的红莲,在这终日不见阳光、阴森幽暗的暗域之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只见她抬起素白右手,一道混浊的黑影在掌心中缓缓凝聚成形。
黑影幽幽,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她又抬起左手,一道异于右手黑影森冷的,明亮耀眼的光团在掌心中绽放。
银白光束,令人心生希冀。
忽然,暮悬铃袖中飞出一道“流星”,只见“流星”在一黑一白两道光团中穿梭飞行,不亦乐乎。
最后,似是玩累了一般,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肩头上,扇动着小小的翅膀,似乎在夸赞暮悬铃一般。
令暮悬铃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娇人。
定睛一看,便会发现这道“流星”,实则就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暮悬铃还特意为它取名“阿昭”。
“小小姐!”
阿狸的声音倏然从暮悬铃身后响起,吓得她掌心中一黑一白两道光团瞬间熄灭。
就连萤火虫阿昭腹部的光芒,也在短时间内快速闪动了好几下。
她讪讪转身,望向来人,抿起嘴唇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
“阿狸,我就是想看看我进来暗域后的修炼成果。”
当看见阿狸脸上微微露出的不赞同之色,急忙补充道:“放心,我提前设好阵法,除了我们灵山之人,其他人不可窥探里面的情况。”
看着面前尚未成年就已初露绝色之姿的暮悬铃,阿狸双肩微微一卸,紧皱的眉心缓缓舒展,抬手轻抚在柔顺亮丽的头顶上。
“阿狸能理解小小姐的心情,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里不同于外面,万事皆要小心谨慎。
虽说小姐将你灵魔双修的体质隐藏起来,但难保桑歧不会有什么特殊法器能探查到。”
听着阿狸的劝解,暮悬铃只觉耳朵滚烫,羞愧得不由低下头,任由阿狸的手在她头顶轻抚。
“我以后会小心,绝不轻易显露。阿狸,好阿狸,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好嘛~”
暮悬铃的双手揪着阿狸袖口一角,开始小幅度左右摇晃起来。
娇美软糯的求饶音从她口中溢出,分外惹人心生怜惜。
纵使阿狸已经听了这么多次,仍不免还是会心软。
“那小小姐答应我,下次再这样,阿狸必须也在场,好替你守阵。”
“阿狸最好了!”听见阿狸松开,暮悬铃紧绷的小脸瞬间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
她开心得向前一跃,一把就将阿狸抱住,如同一只树懒扒拉着阿狸不放。
肩头上那一点萤光也跟随着闪耀了几下。
笑容过后是淡淡的惆怅,暮悬铃轻轻将头枕在阿狸肩上,甜美软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某样东西被闷在鼓里一般。
“阿狸,姐姐所说的那个仙盟人,还有多久才来暗域啊?我想念姐姐了,也不知道姐姐此刻在做什么?”
“想必小姐也是十分想念小小姐的,或许此刻小姐就在小小姐的厢房中,睹物思人呢!”
阿狸轻柔地将怀中的小人儿紧紧拥住,那一双明亮的杏眸中划过和怀里人同样的思念。
同一时刻,蕴秀山庄刚刚经历一片暴乱,暴乱过后的山庄仿佛被一层惨白所笼罩。
每一处角落、每一间厢房,都高高地悬挂起了洁白如雪的幡布。
而被暮悬铃与阿狸二人思念的盼兮,正在其中一间房间内,细致温柔地为一个男子上药。
“盼兮姑娘这般细心为我上药,是因为与我的那场交易?还是.......可怜我?”
可怜他刚丧父丧弟,孑然一身?
可怜他作为蕴秀山庄唯一继承人,灵窍被毁,修为尽废,无法支撑起偌大的山庄,还要面临蕴秀山庄即将被迫退出仙盟等?
对于南胥月的疑问,盼兮并未立即回应,而是有条不紊地继续替他上好药,直到她将对方挽起的衣袖重新放下,方才抬起头,直视对方投来视线的双眸。
那双眼眸深邃得仿佛平静无波的大海一般,远远望去,只是一片令人心醉神迷的湛蓝。
然而,若是不亲身踏入这片海洋之中,又有谁能够知晓,那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汹涌澎湃、惊心动魄的惊涛骇浪呢?
“那你觉得我为你上药这一举动,你的感受是如何?”
若不是被谢雪臣(问心阁)提前告知,盼兮又怎会想到眼前这位清风朗月般、气质如兰的少年,竟然与朽仙阁合作组织了一场暴乱,让自己的父亲与弟弟彻底沉寂在这场暴乱之中。
“如何?(小声重复了一遍)....这里,很开心。”
南胥月微微收敛起目光,垂眸认真思索了对方的问题后,他抬起右手,修长白皙的食指轻轻点在自己的胸口处,神情认真且慎重。
“所以,重要的是你开心,方才你提到的原因,无论我回答哪一点,想必都会影响你此刻的心境。既然如此,那便莫要刨根问底,自己开心最重要。”
盼兮的身子微微前倾,重新与南胥月的视线对上,红唇轻启:“亦或是,你想听第三个原因?”
说她知道他阴暗的一面?(盼兮)
说她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南胥月)
南胥月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应答。
盼兮看着他的模样,轻轻笑了起来,抬手缓缓覆上那张鬼斧神工一般的容颜。
“放心,我们有十年的时间,我会一点点地试着将我认知的‘情’告诉给你听,展示给你看。”
“那可否先教我第一堂课?”
南胥月覆手而上,握住那只停留在他脸颊之上的小手,眼神直勾勾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眼中流露出一种无尽的渴望。
在南胥月大掌覆在她手背之时,盼兮的指尖不由轻颤了一下。
“好!”
伴随着这一声“好”落下,盼兮倾身向前,缓缓靠近。
随着盼兮不断贴近,南胥月能清晰地看见她光滑无瑕的肌肤,在光线的映衬下,恍若羊脂白玉般温润。
尤其是那张如樱桃般娇小艳丽的朱唇,微微轻启间仿佛能散发出迷人的芬芳气息。
鼻息间萦绕上来的冷香,如同一条无形锁链一般将他的呼吸扼住,一时间令他忘记了呼吸。
他置于膝上的手、握住盼兮小手的手,在同一时间不自觉收紧。
在心脏即将跳出胸腔时,他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或是期待着他的第一堂课。
在南胥月如同度日如年等待“上课”之时,外界的时间流速仅仅是过去了几个呼吸。
当南胥月感受到额间传回的柔软时,他细长浓密的睫羽颤动了几下,双手的力道不由松懈了下来。
心中那只欢快跳动的小鹿儿好像被人摁在一桶冰水里,有说不上来的失落。
他缓缓睁开双眼,“这是?”
“这是母亲对孩子的舐犊之情,当孩子不开心时(孩童时期),母亲都会在他们的额头落下一吻。所以,现在你心情是不是变得比之前更好了?”
盼兮那美若繁星般的眼眸,此刻正闪烁着灼灼光芒。
她的神情专注而又急切,相比他而言,她更像是那个做交易,求“情”为何物之人。
面对如此炽热的目光,南胥月轻抿嘴角,面露浅笑道:“嗯,更好了。”
但心跳的速度却告诉他,差了些。
可又是差了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