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茹颜似乎也并不在乎她们会否给一些不一样的反应,自顾自的说着,看着她们,尤其是眼前的青夏的脸色。
“我母亲还在时,常年带着我到这里来,后来她怀了妹妹,只可惜,妹妹没保住,娘也没能再醒过来。”
原来她说的母亲不是现在的县令夫人,而是她的生母。
青夏神色微变,虽与她无关,可提及过世亲人,总难免的共情。
“郭小姐节哀。”
郭茹颜笑了笑,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说道:“她走了十二年了,我如今已经记不清她的样貌,唯有在这里,还能回忆起一些和她的点点滴滴。”
田田看了眼姑娘,见她无言,自己也不好胡乱开口,只看着这位郭小姐与她们交浅言深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郭小姐今日带我们来,只是为了排解寂寞吗?”青夏问。
郭茹颜微顿,随后看了眼外面,才道:“不是,我…是有事想求。”
青夏抬了眼皮,定定的看向她。
“我没有想要与你们打太极,这些日子对你们诸多打搅,只是担心你们对我存疑,不能信任,今日我将你们带到这里来,在最安全最好说话的地方与你们坦白心事。”
青夏:“郭小姐,您应当知道,我们也都是府中的婢子,没有任何权利,也没有任何地位,我们说的话不起作用,您是县令之女,能有什么事情会要求到我们头上呢?”
郭茹颜默了默,手不自觉的卷缩,指甲陷进肉里,都察觉不到疼痛,沉默良久,她才抬头看向青夏,道:“那日你们二人可以为了一个不相关的妇人挺身而出,我便知道你们即便是婢子也来头不小,至少你们跟着的人,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主,才会叫你们敢于替别人出头。”
青夏蹙眉,倒是没想到竟是自己和田田那事为了万大娘的事引她注意了。
见她蹙眉,郭茹颜稳了心神,目光扫视着她的脸、手、身,道:“下大雨那日我说,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婢女,顶得上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姐,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你的气度,你的胆识,都不像一个普通的奴婢,更像是一个能做主能说话的人。”
“……”
“抱歉,我观察你并非恶意,只是自小没了庇护的人,少不了要学会察言观色。”
青夏心有动容,实在是她的身世,她的态度,无法叫她一直冷脸下去。
“郭小姐,可实则我就是一个说不上话的奴婢,是您高看了,您不妨直言,您究竟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所求之事又为何?”
郭茹颜抿了抿唇,面露出纠结之意,话在嘴边,却如何都说不出来。
“我可以先问问你家少爷是什么人吗?你们在京中是否……是否说得上话。”
这下,青夏心里的那点动容荡然无存,只冷了下脸来,道:“我们是不能在外议论主子的私事的,郭小姐,这件事情恕不能相告。”
郭茹颜脸一红,结巴道:“是…是我唐突,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在这里认识不到更厉害的人,我听说你们是从京城来的,我以为……”
“你口口声声有事相求,可说到现在,想求什么事我们都不知,反而你一直在打探我家主子的私事,郭小姐,若如此,便恕不能相陪了。”
说罢,青夏起身要走,郭茹颜连忙站了起来,快一步过去将门关上,一向好颜色的她此刻脸上竟是慌乱与挣扎,而她的这一系列举动,也让青夏和田田惊异不定。
“这是作何?”
郭茹颜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青夏的手,目光紧紧的盯着她,半晌吐了口气出来,低头将自己的衣袖拉了起来,露出半截青紫交错的胳膊,这一下,青夏眸子紧缩,田田更是不敢置信的捂住唇,在郭茹颜灰白的脸色下,咽下了那要惊诧出声的惊叫。
“青夏姑娘,我有苦衷,请容内私语。”她目光恳切,字字颤抖。
青夏目光微颤,转头看了眼田田,后者则退到一边,低声道:“那我就在这儿守着,姐姐进去与郭小姐谈话吧。”
郭茹颜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涩,她知道,她的预感没有错,这两人虽说穿着同样的衣裳,梳着同样的发式,可她们明显不是一类人,能说的上话的,就是她眼前的人。
青夏。
青夏收回目光,与她一同进了带软榻的里间,郭茹颜见她没有反抗,这才放下心来,酸涩难当的放下衣袖,遮挡住伤痕。
“郭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郭茹颜却还是纠结:“我不知我找你是否找错了,或是说我想找你背后的主子是否找错了,可是我…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才能再见到京中来人,且还是会让我父亲忌惮的人。”
青夏神色微动:“您说的会让您父亲忌惮的人,这话我不是很明白。”
郭茹颜放开了抓紧她的手,沉了口气,说道:“那日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父亲与他的手下说,京中来了位贵客,不容懈怠,言语之间颇有些忌惮,更准确来说是害怕,是敬重,我才猜测这位贵客他的身份远在我父亲之上,甚至是他遥不可及的地位,不敢触犯的人物。”
“你是他女儿,难道不能从他口中得知这位贵客是何人吗?”
郭茹颜神色微冷,她摇摇头:“不知,他从来都不会与我说这些,我唯一得知的消息便是听说这位贵客会入万青书院来,要我的父亲打点好一切。”
青夏:“所以,我们来的那日,你是故意出现在那个地方,出现在我们居住的院落外面。”
郭茹颜拧起眉头:“是也不是,万青书院我虽去过许多次,可每次都是在候客厅,从未外出游走过,那天的事是个意外,那天与那大娘不依不饶的,也非我心腹,那都是郭夫人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她们可不希望我在外面会留个好名声,最好是尖酸刻薄,深入人心。”
一听此话,青夏蹙起的眉展平,目光静默又惊疑。
郭茹颜:“我约莫听出来,你们的主子和我爹应当不是上下关系,只有尊卑,否则,我爹怕是早就要前来拜访了,他只是派了我来,要我千方百计的入这位公子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