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夏自认为是个很勇敢的人,愿意为自己的喜好付出一切去追求,也敢于在面对不公时,为自己拼命挣出一条道路来,可现实给她的压迫,总是叫她无法反击,更不敢反击。
像她这样的人,软肋太多,是无法与一个,或者一些,与自己天差地别的人相抗衡的。
她只是觉得命运不公罢了。
有的人出生注定荣华富贵,有的人却要穷尽一生去追求,都或许不能摸到边角分毫,多么残酷的事实。
十六岁的年纪,若是在家乡中,或许早就嫁人生子了,可是老天给了她另一条路,叫她远赴京城,见了太多太多,从而思想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想过早的嫁人生子,虽说是女儿身,无法成就自己的事业,可也满心愿望着哪一天自己站稳了脚跟,再去想成家之事。
甚至在思想最为叛逆的时候,她都想一辈子不嫁人,好好的在家做个老姑娘,想来哥哥不会嫌弃自己的。
但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哪有女孩长大了不嫁人的?若真在哥哥家过一辈子,不知会被多少人笑话,自家的人也会被人诟病。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选,就如自己的表哥,从小到大事事顺着自己,自己被送走的那年,他哭着在后面追了好久,当时青夏就想,旁人或许不知根知底,不敢随意就谈婚论嫁,可若是表哥也没什么不行的,因为表哥不只是对自己好,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很踏实的人。
可现在什么都不敢想了,就如宋炎炎问起自己有什么愿望的时候,她居然大脑一片空白,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一点想法,只有心慌,那种心慌源于不确定,源于没有安全感。
马车停下后,打断了青夏的胡思乱想,宋炎炎去看了眼,回来说:“这小鹿场果然建的很奢华,里头还有喝茶的楼呢,正好姑娘刚才也玩累了,咱们就去楼上坐会儿,姑娘觉得呢?”
青夏自然愿意,能在房间里坐着,不会见到太多的人,也就更安全一些,整理好了服装和帷帽才出去,几人停靠好了马车,走了一段路才进去。
青夏先去看了看小鹿,果然很亲人,见着人一来竟然还主动凑上来,或许是没有闻到食物香味,由得青夏摸了会儿就懒懒走开了。
起风了,吹走了一些燥热,青夏就玩了一会儿,便去茶楼里坐着了,临窗的雅间会贵一些,若是以前她定然是不会到这楼里来特意点雅间的,好在于钱财一事上,大少爷对她向来大方,不至于让她感到拮据,付了银两,青夏对几人说:“我确实有些累了,上去歇会儿,你们自行去玩儿吧,这儿的场地大,我看不只是有小鹿,那边还有小羊羔呢,你们玩尽兴,觉得累了再回来寻我。”
田田立刻摇头:“姑娘不去,奴婢也就不去了,正好陪着姑娘解解闷儿。”
青夏失笑:“我就是想安静的休息会儿,不需要解闷儿的,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些小动物,寻常也没有这个机会出去玩,就去吧,没事的,这里很正规,不会有问题的,我就在楼上看着你们,若是有事我喊一声你们不就听见了。”
田田还是很犹豫,宋炎炎看出来这位姑娘对身边的侍女很是宠爱,简直都超越了主仆之间的界限,看她对伺候自己的人如此关爱,便说:“姑娘一番好意,你就去吧,我留下来守着姑娘。”
青夏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宋炎炎忙道:“其实这一路属下也走得有些累了。”说罢还尴尬的笑了笑。
青夏抿唇,心里暗暗想着,大多都是乘车,哪里叫你走了许多路了,可见他额头上的汗,又不好一直回绝。
将心比心,从前她也做伺候的时候,即便主子真放她们下去玩,那也是玩的不安心的。
便道:“这个就随你们吧。”说罢,拍了拍田田的手,便往楼上走去,那边宋炎炎也朝身边的几个兄弟摆摆手,示意他们自由活动,过后追上姑娘步伐,忍不住说道:“姑娘对田田可真好。”
青夏笑笑:“那是因为田田对我也很好。”
宋炎炎看了姑娘两眼,忍住了那句“姑娘难得,这世上,多的是不把奴仆当回事的主子”,他也知道,如今的这位姑娘,曾经是在老夫人那里伺候的,能体谅下人的不易,对下人如此宽容,也许就是因为她的曾经吧。
……
外头的对话声在一阵吵闹的话声中传了些在宋溓耳里,似乎有一些熟悉的声音,叫他为之一顿。
灵扬看着地下一幼童追着梅花鹿跑,不慎跌了一跤时,忍不住笑了笑,刚想让宋溓也看看,却见他神色滞默,举着的杯子在嘴边不喝,也不放下。
“世子?”
宋溓看了她一眼,自然的将茶杯放了下来,问:“怎么了?”
“适才看到你在发呆,可是有什么事吗?”灵扬便问。
宋溓神色平常,语气也沉稳淡然:“无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书上的内容,不觉出神了。”
听此话,灵扬目光闪烁,道:“世子是读书人,心系于此,真是刻苦。”话到此处看了眼身边的弟弟,调笑一般说:“若是我这个弟弟有世子一半爱读书就好了。”
刘昀不满的看向她,气恼道:“有的人适合读书,有的人生下来就不适合,我呀,就爱舞刀弄棒,姐姐为了夸他,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要贬损。”
他不避讳的话,叫灵扬脸都红了:“你这小子,哪里是为了夸世子而贬损你?我说的难道就不是事实吗?”
刘昀皱了皱眉,道:“姐姐今天的心都不知道偏到何处去了,罢罢罢,左不过是我在这儿,耽误了你和宋世子相处了。”
宋世子三个字他咬的极重,说罢就起身,瞥了眼自家姐姐那红的很是不争气的脸,轻哼了一声,道:“我也下去看看,免得在这儿又拿我说笑。”说完就离开了。
灵扬哑然,对宋溓抱歉一笑,说道:“这小子从小就是这个脾气,炮仗一样,一点就爆,不过是玩笑话偏当真,你莫见怪。”
看着姐弟二人如此自然亲密的相处,宋溓自己也是有兄弟妹妹的,自然不会觉得方才那处不妥,只觉姐弟拌嘴很平常。
“你们姐弟之间感情好才会如此,哪里会见怪呢?”
这边刘昀走出去后就后悔了,姐姐几次三番暗示他可以出去走走,他都没吭声,就是不愿意叫他们单独相处,可现在听着姐姐为了夸他,连自己都要损上两句,实在是没忍住,等这下出来了才反应过来,这不正如了那两人意了?
可出都出来了再返回去也太莫名其妙了,心里气不过,气冲冲的走了。
作为扬城最珍贵的公子哥,不管在哪儿他都是横着走的,都是旁人给他让路的,今日不巧,那楼梯修的不算宽阔,他下楼时又没注意,不慎撞到了一女子,只见一抹浅粉的身影就要坠下去,手比脑子反应还快的去捉住了她。
楼梯到底不稳,他去拉人,自己也被带了一下,一鼻子撞上那女子的帷帽,惯性之下,那帷帽飞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