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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无双是个好命的寡妇,家里的爹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为了攀龙附凤,给病秧子靖王冲喜,就把她这个和靖王八字合拍的嫡女给嫁了过去。

她娘逝世得早,她爹后来娶了续弦,这些年时无双的日子过得不算差,但也没多好。

成为靖王妃,大家都感慨她好命。

可靖王还没拜完堂就突然暴毙了,大家都唏嘘时无双命不好。

时无双可不这么觉得。

以前在家中,还要偶尔看看爹和后娘的脸色过日子。

如今嫁来靖王府,死了丈夫,她就是府内最大的主子。

靖王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太后前两年仙去了,即便太后还在,时无双也无需处理婆媳关系。

王府内冷冷清清,也没有其他宗亲打搅,偌大王府就成了她一人的天下,可谓是人间极乐。

大家都可怜她年纪轻轻活守寡,成了皇家媳妇,上了玉碟,绝无和离或是再嫁可能,她一辈子只能守着空荡荡的王府过日子。

时无双也不跟他们解释,大门一关,每天过着自己罪恶又堕落的快乐日子。

虽然当丧夫王妃的日子很美好,但偶尔宫内有宴会,她也必须盛装出行,前去应付一番。

她懒得和那些贵妇小姐们虚与委蛇,每次只敷衍的出席一下,就找个透气的借口出去躲懒,等到宴会快要结束时,才再次回席。

时无双甩掉侍女,七拐八拐的进了御花园,又通过一条小径,找到一个隐秘的桃园。

看着树上又大又红的桃子,她寻觅一番,找了个最大的摘下来,用手帕擦了擦,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

桃子啃到一半,她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有谁在大呼小叫,“抓刺客”的高昂声音顺着风飘到了时无双耳朵里。

她不为所动,抱着桃子继续啃,却听院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紧接着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就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看到时无双后,他先是错愕,随后眼中浮上惊喜,凶光毕露,下一瞬,表情僵住,定格在脸上。

一柄剑从男人身后捅出来,将他一剑穿心。

飙溅的鲜血溅了一滴出来,落到时无双脸上。

她蹙了蹙眉,抹了一把脸,又仔仔细细的将桃子看了一圈,确认桃子完好无损后,这才欢欢喜喜的继续啃起来。

尸体里的剑被抽出去,又带出一串血花,这次好死不死,溅了几滴到时无双手上,桃子也没能幸免于难。

她神色悲戚得像是死了爹,巴巴抬头,恰好和收剑的男人撞上视线。

男人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衣摆和袖摆都纹着奢华的鎏金滚边,有种低调霸气的感觉。

他的身形极为高大,不声不响的站在原地,宛如一座大山,极具压迫感和威慑性。

男人拥有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棱角分明,轮廓流畅,眉骨高挺,五官锋利,锋芒尽显。

他像是巍峨又嶙峋的高山,险峻崎岖,令人仰望,不自觉的生出一股臣服感来。

时无双歪着脑袋看他,视线扫过男人深邃冷硬的眉眼,对上那双猩红瘆人的红瞳时,微微一怔。

“臣妇参见陛下。”她垂下眼睛,规规矩矩的行礼。

时无双刚才差点以为这人是个高大英俊的侍卫,还想揪着他赔她桃子。

没想到却是那个传闻中的暴君。

关于凤临渊,民间传说不少,比如他残暴专横,铁血手腕,喜怒无常,狠戾薄凉……但也有夸他的赞词,战无不胜,励精图治,将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

总之,撇开他慑人的性子来讲,这是个好皇帝。

和他暴君名声齐名的,是他那双不祥诡异的红瞳,人们因此对他越发敬畏,不敢忤逆半分,生怕招致厄难。

“呵。”

她听到了一声轻笑,嗓音低低沉沉的,听来万分悦耳,还带着点微微沙哑的磁性,性感又蛊惑,像是小猫爪子挠在掌心,泛开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桃子,好吃么?”

他俯身,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嘴上在问桃子,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她,眸色幽幽,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沉情绪。

“好吃。”时无双不明所以,动了动胳膊,却发现他强势的圈住她的手腕,动作霸道又不容忤逆。

时无双便识趣的没再挣扎。

听说这暴君疯起来会砍人,她可不想触他霉头。

她可不觉得是他看中了她。

估计是觉得她有趣特别,就像是她见到小猫小狗一样,心生喜爱,想要豢养。

凤临渊身为暴君,让人津津乐道的另一件事,就是凤临渊六宫无妃。

没有皇后,也没有妃子,甚至都没有近身伺候的侍女。

世人皆知他不近女色。

时无双觉得答案很简单,她懂,肯定是因为他近男色!

一个大男人,正直当年却不喜欢女子,要么身体有隐疾,要么喜欢男人。

不论是哪一种,她都可以和他放心相处。

听闻她的回答,他再次轻笑起来,用空着的那一只手摘了另一个桃子下来,递给时无双,“赔给你。”

时无双讶然,这暴君还怪讲理的。

她欢欢喜喜接过桃子,却发现一只手不好同时擦桃子和拿桃子,就让凤临渊拿着桃子,她擦干净后,这才拿过来。

她的动作可谓是放肆至极,可他没阻拦,就是默许。

时无双最会顺杆往上爬,毫无压力。

她咬了一口,惬意的眯起眼睛。

余光瞥见他眨也不眨的盯着她……手中的桃子,就好心的将桃子举到他嘴边,“要尝尝……么……”

在时无双不敢置信的注视下,他竟然真的俯下高贵的头颅,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桃子,细细咀嚼起来。

侍卫们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当今圣上攥着一名小姐的手,凑过去吃她手上桃子的暧昧场景。

所有侍卫都惊悚不已,在凤临渊投来轻飘飘的一瞥后,紧闭嘴巴,来去匆匆,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吃着桃子,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轻慢的问:“你当真不怕我?”

时无双摇头,“怕啊。”

“你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一点说服力。”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都扯进了怀里。

他搂着她的腰,俯首凑近她,那双红瞳就这般近距离的注视着她,像是发现了猎物的毒蛇,眸光幽邃又黏腻,眼瞳一圈泛着冰冷的流光,竖瞳锐利诡异,令人止不住的心惊。

“你叫什么名字?”他低低发问,低沉动听的嗓音,恍惚间听来像是缱绻暧昧的耳语。

“时无双。”她近乎失神的望着他的眼睛,迷失在那片浩瀚神秘的天地之中。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初看或许会觉得有些怪异,看久了却会生出一种惊艳之感,凄艳诡魅的红瞳,让她不禁联想到了话本中的忘川河畔,想起了那些充满诡谲色彩的妖异传闻。

他轻声喟叹,语气听不出喜怒,“时无双,无双……真是一个好名字,人也是个妙人。”

发觉时无双在失神后,男人危险的微眯眼眸,心下的怒意刚凝聚起来,注意到她眼底的痴迷之色后,又转瞬被驱散,继而被愉悦替代。

“喜欢?”他问,同时将自己的脸又凑近了几分,几乎近到彼此呼吸交织。

“嗯。”她重重点头,下意识伸手去摸他的眼睛。

柔软又温暖的触感落在眼皮上,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席卷了全身,让凤临渊愣在原地。

等他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顺从的半垂下了眼皮,任由她的手指在眼睛上作乱。

“呵。”他忽然愉悦的低笑起来,拉住时无双作乱的手,强势又霸道的与之十指相扣,又把她的手拉到面前,吻了吻她的手指。

时无双呆住。

暴君刚刚是亲了她吧?

时无双看着他,欲言又止。

这暴君似乎有些神神叨叨的,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还是说犯病了?

或许是时无双眼中的怀疑之色太过明显,凤临渊不由眉梢微挑,故意逗她,“无双,你可知道直视天颜是何罪?”

“知道。”时无双老实巴交的回,“可我看你的第一眼你又没阻止,也没有把我的眼珠子挖出来,这证明你不介意,或者说……很喜欢。”

她朝他露出一个无辜至极的笑容,甚至带着几分嘚瑟的挑衅。

她直言不讳,胆大妄为。

面见天子需俯首称臣,否则视为谋逆。

可她却觉得,他脾气古怪,看起来也不像是拘泥于繁文缛节的那种人。

所以有恃无恐。

凤临渊深邃的眼底浮上细碎笑意,“无双,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多谢,没有陛下你的胆子大。”她投桃报李,也夸了他一句。

他搂着她闷笑不止,笑得胸膛震颤。

时无双撇嘴,“我很好笑吗?”

他不语,只是揽着她的腰,笑得愉悦。

时无双无奈的叹了口气,推了推他硬邦邦的胸膛,“陛下,宴会结束,我该回去了。”

“回去?”他嗓音幽幽的,钳住她的下颌,意味不明的打量她,“我在这里,无双还想回哪去?”

“你说呢?我是靖王妃,当然是回靖王府,陛下这是想强占臣妻?”她笑着揶揄。

“有何不可。”男人薄薄的唇角微勾,眉眼间满是睥睨之色,孤傲又轻蔑,仿佛他生来就该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君临天下。

“无双。”他低声唤她,手掌轻轻抚上她的面容,“留下来陪我。”

时无双绽开一抹灿烂的笑颜,眉眼弯弯,艳若昭华,叫凤临渊一瞬被晃了眼,不禁迷失在这个笑容中。

她笑得很甜,话语也是甜甜蜜蜜的,像是一颗裹着糖霜的毒药。

“不,我不愿意。”

凤临渊唇角势在必得的弧度僵住。

她说得笃定又坚持,毫无惧色,直直望进他的眼中。

“……”凤临渊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泛开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时无双可不傻。

凤临渊现在顶多是对她感兴趣,她进了皇宫,首先得背上祸水的骂名,而且皇宫哪有王府自由。

一顿饱和顿顿饱,哪个更好她还是分得清的。

凤临渊慢慢摩挲着她的发丝,再次开口:“若是孤要强求呢?”

他语气生硬,透着一股不容忤逆的意味。

时无双轻笑,“你是陛下,若有命令,天下何人敢不从?若是陛下想,臣妇自然不从也得从。”

“……”凤临渊沉默。

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会听命进宫,却并非心甘情愿。

他很想她留下,但……却舍不得强迫她。

他自嘲的扯了扯唇角,“知道了,我不会强迫你。”

永远不会。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不急。

他有的是耐心。

他会等到她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时无双顺利的回了靖王府,继续过自己快活的小日子。

一切和往常没什么两样,非要说的话……就是宫中的宴会变得多了起来,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

大臣们都十分纳闷,每天往宫里跑,差点腿都要跑断了。

明明是陛下召开的宴会,可陛下往往只露个面,就不见踪影。

渐渐的,贵女们和那些世族的夫人老太太们都习惯并且麻木了,将开宴会当做了陛下的个人爱好,坦然接受,每次去宴会只管吃吃喝喝,聊家长里短,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只有小部分的人才知道,陛下这是借着开宴会,和靖王妃偷偷私会。

他开宫宴的频率,取决于思念靖王妃的程度。

有时候频繁到每天都要开一回。

后来渐渐的,开宴会的次数少了。

不是陛下腻了靖王妃,而是皇宫内能和靖王妃同游的地方,已经去了个遍。

他不再满足于皇宫狭窄的地界,而是自己亲自出宫,白天接时无双出游,偶尔晚上还要翻墙去看佳人,以解相思。

除了少数知情人,大部分人都被蒙在鼓里。

许多人看到时无双频繁出游,还撞见她和一名男子游湖过后,就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

时无双对此浑然不在意。

她身为靖王妃,能发落她的人,普天之下唯有凤临渊一人。

至于和她“偷情”的情夫,不正是凤临渊本人么?

时无双偷笑。

他可不敢发落他。

既然没有人动得了她,她又何必庸人自扰,和其他人计较?

时无双不在意,凤临渊却在某日听说了这些流言蜚语后,颇为不悦。

尤其在时无双的父亲上门拜访,时无双推搡着他往屏风后藏时,凤临渊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他就这般见不得光?躲躲藏藏,简直就是水沟里的老鼠!

老鼠还会给彼此一个身份,他却无名无份,来人了还得躲起来,跟偷偷摸摸的情夫有何区别?

气闷归气闷,他还是沉着脸,乖乖去了屏风后藏着。

那张脸拉得老长,活像被人欠了八百万两银子,还是要不回来的那种。

时无双好笑,敷衍的哄他,“阿渊乖,暂时先委屈一下你。”

他十分不满,“知道委屈,就早些日子给我名分。”

时无双回答得模棱两可,“我再考察考察你再说。”

对于未来,她可得谨慎再谨慎。

时无双那爱慕虚荣的爹找上门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日子的流言。

他自以为能拿捏时无双,还以父亲的身份自居,很是不客气的教训她,“身为靖王妃,你要自爱,别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厮混在一起,若是做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来,为父第一个就饶不了你,你可别丢我们时家的脸,有辱家风……”

他絮絮叨叨,看似是关心,实则是害怕被她牵连,到时候波及到他身上,得不偿失。

时无双懒洋洋的,“这些就不劳父亲操心了,你也操不起这个心。”

“怎么说话呢?”他眼睛一瞪,就想骂时无双。

“她一向这般说话,孤都没说什么,你也配在她面前大呼小叫?”

男人低沉不悦的嗓音传来,幽深晦暗,含着一股暴戾的煞气。

凤临渊绕过屏风,缓步而来,下颌微抬,睥睨着他,眼底是不加遮掩的蔑视和不耐,仿佛端坐在王座上俯视蝼蚁的神只,无情又冷漠。

时大人腿一软,跌坐在地,哆哆嗦嗦道:“陛、陛下。

“滚。”他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皮。

时大人爬起来,手脚并用的逃了出去。

“无双。”

方才还威严瘆人的暴君,忽然就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和锐气,沉着脸,再次讨要名分,“你瞧,他们都说我是奸夫。”

时无双斜他一眼,“从今天起就不是了,你就是光明正大的明夫了。”

相应的,他也会被扣上觊觎臣妻的帽子。

不过,以他的雷霆手段,估计没人敢置喙什么。

即便有,估计被拖出去多砍几个人,反对的声音也就消了下去。

凤临渊的脸色由阴转晴,不再跟她计较。

他感觉得到,她的态度在逐渐软化。

起码默认了他将他们的关系宣扬出去的举动。

一步步慢慢来,终有一日,他会被冠上她夫君的名号。

从这日起,城中的流言渐渐弱了下去。

大家起先还对此津津乐道,流言愈演愈烈的这些时日,大家各种猜测皆有,却不敢骂时无双一句。

因为曾经骂她的人,第二天一起床就发现自己离奇的被吊在了城外,且浑身赤裸。

有人不信邪,大胆尝试,发现谁敢骂时无双,都会受到同样的奇耻大辱。

慢慢的,谁也不敢说她的不是了。

至于这两天,得知和时无双有关联的那个人是当今陛下后,再也没人敢非议什么了。

不敢说坏话,可一些小事,还是能讨论一二的。

比如传闻中的那个暴君,面对靖王妃时,总是一脸纵容的温柔。

虽然那温柔不是很明显,可和他对其他人的冷脸比起来,已经形成了鲜明对比。

有文人说,他的爱像是淅淅沥沥的小雪,初淋时无知无觉,待到察觉时,已经雪落满身。

世人还说,她是暴君在世间寻觅多年,才找到的唯一的温柔。

时无双从不管世人如何议论,照样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月色入户,她披着衣裳起身,推开窗,冲着外面喊,“凤临渊。”

“无双,我在。”

一道高大挺拔,极具压迫感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她的窗前。

她并不意外,撑在窗框上,托腮笑眯眯的望着他,“还没回去么?进屋来睡吧。”

凤临渊一脸怀疑的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她的用意,为何今日如此热情。

经过漫长的考察和观望,时无双最终决定接纳他。

他看似霸道蛮横,实际上意外的尊重她。

她喜欢上他,也在情理之中。

他几乎天天都会出宫来见她,很多时候翻墙过来,就守在她的屋外,在外头的树干上一坐就是一整夜。

许多清晨,她推开窗,就能看到凤临渊采摘下来的花,俏生生的出现在窗外,花瓣上还沾染着晶莹剔透的晨露。

只要她唤他,他一直都在她身侧。

无双,我在。

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安心的话语了。

她侧开身体,邀他进屋,凤临渊却并没有动,而是站在窗外,仰头看着天空泛红的月亮,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月华边缘染血,透着一股诡异不祥的感觉。

血月当空,带着几分凄艳的美。

他低沉的嗓音在静谧的夜色里静静响起。

凤临渊讲了他小时候的事。

他当初因为一双妖异不祥的血色眼瞳,差点出生就被掐死。

即便后来苟活下来,也是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就和冷宫的蛇鼠虫蚁做伴,靠着吃馊饭冷馒头喝脏水,一点点顽强的长大。

后来慢慢蛰伏,伺机而动,这才夺得皇位。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并不觉得那样的过往会成为绊住他的噩梦。

他生来强大无畏,睥睨孤傲,君临天下,绝不会被过往魇住。

他是凤临渊,从一个不祥皇子,一步步登顶帝位的凤临渊。

他说完,原以为时无双会唏嘘或是心疼,却见她托着腮,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凤临渊沉默了一下,即便他再不在意,也不禁有些恼怒,“无双,你不安慰我么?”

“嗯?”时无双打了个哈欠,“我在听,只是有点困了,你的声音很助眠,唔,喜欢。好啦,我倒是觉得我不用安慰你……你需要安慰吗?”

她笑嘻嘻的问他,一副无赖样。

“你觉得呢?”他挑眉反问。

她诚实且无辜的摇头,“不用。”

他无奈的捏捏她的脸,“小没良心的。”

时无双握住他的手,眯起眼睛蹭了蹭,懒洋洋的回:“我觉得即便我安慰你,你也会觉得矫情。”

他不是那种脆弱的人。

他几乎强大到坚不可摧。

但是,再坚强的人,也有弱点。

“比起安慰,我想——”

她拖长调子,踮起脚,隔着窗柩靠过去,重重亲在他的脸上,“这种直截了当的举动,应当比言语安慰更管用。”

凤临渊眼瞳猛缩。

好半晌,他才低低沉沉的开口:“一个吻不管用。不够,继续。”

时无双笑得眉眼弯弯,“好~”

一夜疯狂后,凤临渊又又又提出了名分请求。

他不想再当爬墙的情夫了。

他只想当无双名正言顺的夫君。

时无双挥挥手,“准了。”

考察完毕。

凤临渊,她很满意。

陛下要迎娶昔日靖王妃为后的消息一经传出,就跟长了翅膀似的,眨眼间就传遍了整个天下。

哪怕于理不合,可在凤临渊的震慑下,也无人敢拿命去抗议。

没有谁会嫌自己命长,更是不敢管凤临渊的家事。

帝后大婚,大赦天下,风向更是一边倒,无人不说时无双的好。

得知凤临渊许时无双一生一世一双人后,世人更是感慨帝王情深似海。

一时间,两人的口碑被逆转,到处都在赞扬他们,简直是把他们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即便和凤临渊成了婚,时无双还是喜欢隔三差五去宫外玩。

她可不愿意整日拘在皇宫内。

凤临渊毫无异议,待她一如从前,甚至变本加厉,更加纵容溺爱,简直是任她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帝后伉俪情深二十年,为天下人表率,被后人称道不已。

在凤临渊四十岁这一天,他禅位给宗亲子弟,带着时无双离开了皇宫,开始云游天下。

时无双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果断放弃了皇位,离开了皇城。

她都被凤临渊整迷糊了。

她是喜欢到处玩,可她觉得她和凤临渊之间一直都是求同存异,相处融洽的,没必要为了她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凤临渊摸着她的头发,深邃眉眼间藏着不易察觉的深沉温柔,“无双,这不算什么,一辈子太短,我想日后的朝朝暮暮,都只为你一人而活。”

放弃皇位又如何?

皇位只是掌控权力的一个手段罢了。

他即便不坐那个位置,也照样不会让自己和无双受制于人,依旧能傲视众生。

凤临渊说这话的时候,一如既往的狂妄霸道,强势专横。

霸道得可爱。

时无双牵住他,欢喜的晃晃和他十指交握的手,“好,往后的朝朝暮暮,都只花在夫君一人身上。”

纵马万里山河,周游天下。

他们始终携手同行,并肩看天地浩大。

又过了许多许多年,昔日意气风发的男人和少女,已然垂垂老矣,成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生命的尽头,他躺在床榻上,深深的凝望着她,一如初见那般,目光深邃又执拗,像是牢牢锁住猎物的猛兽。

“凤临渊。”

时无双握住他的手,想要说些什么,一开口却发现声音哽咽沙哑,字句零碎不成调。

“无双,别哭。”

他艰难的抬手,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泪,眸光深邃而温柔。

别担心,下一世,我们还会相见。

他拼劲全身力气,撑起身来,在她唇上印下轻轻一吻,如雪花落唇。

“凤临渊。”她轻声唤他。

他勾起唇角,像从前那般千万次回应她一样,说出那句令人安心的话语——

“无双,我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