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天宗的掌门站了出来,说得头头是道,义愤填膺。
他不遗余力的抨击着时无双,说她惨绝人寰的恶行引起了公愤,各宗门的修士振臂高呼,扬言要除魔正道。
“诛邪魔,弘正道!诛邪魔,弘正道!”
面对千夫所指,时无双很淡定,按下身边男人一个个想要拔剑的手,清了清嗓子,淡定道:“咳咳,大家安静一下,让我来说两句。”
众人齐齐愣住。
他们直接被时无双淡然自若的言行给整不会了。
怎么会有如此嚣张的魔族奸细?
时无双背着手,一副领导做派,面带微笑,“魔族奸细,的确人人得诛之,但是——诸位喊打喊杀的叛徒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议论起来。
“本尊要告发洞天福地掌门王正阳私通魔界,秽乱修真界,罪不容诛!”
这话在人群中炸开轩然大波。
洞天福地掌门还没说话,他的簇拥者已经先一步站了出来,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个叛徒休要含血喷人,简直无耻猖狂!”
时无双桀桀一笑,“你在狗叫什么?好好听你娘发言!”
她忽的冷下脸,拔高声音,“容超雄何在?!”
“容超雄到!”
人群里传来一道斗志昂扬的声音。
穿得金光闪闪的修二代,呲牙咧嘴的从人群包围圈中挤了出来。
“容超雄,上证据!”时无双霸气一挥手。
“好嘞!”容超雄狗腿一笑,开始从储物袋里掏各种证据。
包括但不限于留影石、手信、沾染着魔气的玉佩等等物证。
众人被这个变故打的措手不及。
本来是要审判时无双,怎么贼反过来要拿下判官了呢?
而且容裴身为洞天福地的人,怎么还反过来去帮时无双呢?
简直是倒反天罡!
修士们心里猫抓似的难受,一个个抻长脖子,等待后续发展,像极了在瓜地里上蹿下跳的猹。
时无双感受着身侧男人纷纷投来的讶然目光,谦虚摆手,“低调,低调。”
容超雄,即被她赐名的容裴,乃是洞天福地容长老的宝贝孙子。
自从时无双给容超雄赐名的那次,就悄咪咪的盯上了他。
“一派胡言!”看到自己曾经随身佩戴的玉佩被容超雄拿出来,王正阳彻底坐不住了,挥袖就猛地袭向容超雄。
“容长老,你的乖孙要被打死了。”时无双双手抱胸,笑嘻嘻的看戏。
容长老连忙接住王正阳一击,没好气的白了时无双一眼。
“上人证。”时无双跟指挥家似的,挥斥方遒,潇洒一挥手。
容长老面无表情的将两个洞天福地的弟子拎了出来。
众人觉得那两人格外眼熟。
有记忆力还不错的修士眼睛一亮,记了起来,“这两人似乎是上次指认逍遥宗百里沧溟和百里岚霖是魔族奸细的那两人!”
他这么一说,大家顿时记了起来。
那次秘境外,容长老还亲自问责时无双,和她水火不容。
如今怎么两人化干戈为玉帛,颇有种狼狈为奸的感觉?
容长老心里苦,但他强行端着大能的架子,维持着自己仅存的体面。
一切都要从他那个傻孙子说起。
不知道时无双给容裴喂了什么迷魂药,让他那个傻孙子将她奉为神只,崇敬万分。
起初,时无双找到他,告诉他,自己效忠的掌门和魔界有勾结,容长老不仅不信,且勃然大怒。
但时无双剥丝抽茧,从那两个放归的弟子身上,引出了不少线索。
那两人早已是魔界傀儡,王正阳对此心知肚明,放任自流。
而王正阳之所以沦为魔界走狗,无非是为了名利地位。
洞天福地底蕴深厚,有许多资源,都是来源于遍地奇珍异宝的魔界。
他替魔界入侵修真界,除了能得到取之不尽的好处,还能获得残卷功法——修炼至圆满,即可飞升。
修真界从无人成功飞升过,飞升是每个大能心心念念的渴求,对于已经渡劫期的王正阳来讲,更是成为了他的执念,为此几欲疯魔。
即便修士寿命再漫长,也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
只有飞升,才能真正得到长生。
王正阳寿元已经所剩无几,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他获得了对应的好处,也要给魔界回礼。
魔修的功法残忍歹毒,其中最快的修炼方式,便是用修士血肉为祭,汲取他们的修为,来壮大自身。
除此之外,他们也在不断往修真界安插眼线,企图有朝一日,全面攻陷修真界,彻底占领这方天地。
容长老当时知道这等辛秘,首先反应是大祸临头。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他压根不想掺和这些事。
可孙子在时无双手上捏着,她不讲武德,通过下蛊威胁他。
容长老只能被迫上了时无双的贼船,和她一起暗中谋划,扳倒王正阳的大计。
容长老不是没想过,解决了时无双,拿到解药,继续装聋作哑。
别说什么天下大义,他贸然揭发的下场,很可能是以卵击石。
最终不仅不能打倒王正阳,自己也会下场凄惨。
比起对抗王正阳,容长老更想挑软柿子时无双来拿捏,继续明哲保身。
但可恨的是,时无双格外谨慎不说,身边围着打转的男人还越来越多,一个赛一个厉害。
若是不能一击必杀,他以身犯险,被那群疯狗男人盯上,他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容长老纠结衡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站队时无双。
她不是孤身一人,后援太多,他惹不起。
况且,王正阳已经数千岁,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时无双和她的男宠们还年轻。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谁更有潜力,获胜的概率更大,他还是算得明白的。
至于飞升功法,容长老是不贪的。
做人胜在有自知之明。
哪怕功法真有用,按照他的天资,寿元耗尽前都不一定能修炼到渡劫期大圆满。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将来去赌现在,容长老可不干这种赔本买卖。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跟着王正阳混,说不定哪天东窗事发,还被卸磨杀驴。
跟着时无双混,起码援军多,还能当个大义灭亲的大功臣,舒舒服服的再活几千年,直至羽化。
且容长老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王正阳为人看似大度,实则心胸狭窄。
即便他加入王正阳的叛徒行列,很可能是只让他拉磨,不给他喂草。
时无双有句话说的对,这么干下去,生产队的驴听了都要落泪。
但如果他选另一种方法,大家一起打倒王正阳,最后那卷残卷肯定会流通出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全修真界的人都能分享飞升之法。
到时候他照样能得好处。
总而言之,经过深思熟虑的权衡利弊过后,容长老最后还是上了时无双的贼船。
他就是时无双安插中王正阳身边的人形监视器。
只待对方发难的那一天,将一切真相公之于众。
不过,他不解的是,为何时无双会知道,王正阳会将黑锅扣在她的头上。
他曾经问过,时无双却笑而不语,容长老识趣的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许多事情没必要追究到底。
况且,比起伪君子王正阳,时无双倒是另类坦坦荡荡的小人,爱憎分明,一切都光明正大,不会在背后捅人黑刀子。
和这样的人合作,他很放心。
有容长老及其孙子容裴作证,外加那些收集起来的物证,铁证如山,抵赖不得。
容长老面色沉肃:“大家若是不信,还可以一起去洞天福地的密室,探寻更多王正阳勾结魔界的蛛丝马迹,眼见为实!”
局势发生了颠倒,方才还对时无双喊打喊杀的修士们,瞬间对王正阳怒目而视。
王正阳梗着脖子,仍强撑着狡辩,“污蔑,这是污蔑,血口喷人!这妖女一定蛊惑了容长老!”
时无双微微一笑,“如果容长老他们站出来大义灭亲之举,还不足以让大家信服的话,那么——”
时无双猝然出手,杀意凛然。
人在遇到致命危险时,下意识会拼尽全部力量,来保护自身。
这是自保的本能反应,无人能克制。
时无双这一剑又快又狠,犀利迅猛。
王正阳下意识的动用了全身力量来保护自己,气息涌动,一丝魔气就此泄漏。
全场哗然。
若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暴露自身存在的问题。
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就跟伪装的夹子音一样,情急之下,是夹不住的,该露的狐狸尾巴,也迟早会彻底暴露出来。
比起可以伪造收买的人证物证来讲,自他身上流泻出来的魔气,哪怕只是一缕,也足以让他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
如今千夫所指的人变成了王正阳,他又该如何摆脱这样的困境?
时无双抄着手,眸色淡淡。
余光瞥到人群中想要悄悄逃跑的王啸天,时无双凉凉吩咐:“王啸天想跑,抓住他。”
众人闻言,连忙按住了王啸天,七手八脚的将他狠狠叉到了地上。
王啸天和王正阳有些亲缘关系,比起一个外姓长老,很显然,王正阳更相信自己人。
王啸天也一直在窝窝囊囊的替王正阳做事,怀着自己的私心,等待有朝一日,分一杯羹。
可惜,他的算盘注定落空。
不用时无双多说,鎏仙派和万剑宗的掌门已经挺身而出,和王正阳斗作一团。
之前他们明哲保身,充当背景板,如今事实胜于雄辩,他们自然不会再坐以待毙,需得出面维护正道。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魔界安插在修真界的棋子见机不对,也准备逃跑。
在场修士但凡露出一点马脚和不对劲的地方,秉着宁可抓错不可放过的原则,有异动的修士都被其他人狠狠摁到了地上,用法器捆得结结实实的,准备事后严加拷问,再一一发落。
时无双望着下方乱糟糟的景象,有些唏嘘。
抢占先机,预知未来,一切问题都变得格外简单起来,迎刃而解,易如反掌。
容长老他们或许会觉得她神机妙算,料事如神,越发觉得她深不可测。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次的大获全胜,是用前几次混着血与泪的死亡换来的。
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过往已逝,如今,她是胜者。
万舟已过万重山。
她不会再往回看,而是会着眼未来。
“走吧,回逍遥宗,然后……唔,准备一下双修大典的事。”时无双神色轻松,懒洋洋的眯起一只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黎歌最先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双修大典?姐姐终于要给小歌名分了吗?小歌好开心吖~今晚让小歌……”
嗓音甜甜腻腻的黎歌小夹子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一人撞飞。
晏绥扑进了时无双怀里,毛绒绒的狐狸尾巴圈住了她的手腕,眨了眨一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对她放电,“小双双,狐狸尾巴给你,今晚应该轮到狐狐了~”
百里沧溟面无表情的凝了一块冰,顺着无节操的狐狸精大敞的衣襟丢了进去,冰得他上蹿下跳,呲牙咧嘴的跳起了霹雳舞。
“嘶,好冰好冰,呜呜呜,狐狐要被冻死了,主人,有人欺负狐狐!”
百里岚霖不着痕迹的挡住了时无双看向晏绥的视线,眸光温柔似水,“师尊。”
“师尊,你许久没有亲自指导我们师兄弟二人了。”百里沧溟淡淡出声,没有丝毫起伏的声线,配上男人的面瘫脸和泛红的耳垂,莫名透着一股闷骚的反差萌。
“阿弥陀佛,无双施主,今日受惊了,今晚可随贫僧诵经,以定心神。”明净眉眼悲悯,眸光温和而包容,深深注视着她。
凤临渊轻嗤一声,一如既往的狂妄霸道:“可笑的言行,无用的挣扎。无双,陪我。”
男人眼神睥睨,看谁都是狗,唯独看一人深情。
楼倾阙呆呆眨了眨眼,环视了一圈,雪睫微垂,眉头轻轻蹙起,捂着胸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卿卿,咳咳咳……”